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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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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芳魂永逝

佛祖曾說過,人有八苦,謂之——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和五陰熾盛。

薛成嬌覺得,她這一輩子,已經身受過七苦,多難得啊,她受了這麼多,到最後也沒失了本心。

此時的薛成嬌大口的喘著氣,歪在月洞門四柱床上,面色蠟黃,人也消瘦的不成樣子,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茜紅色紗帳看,順著她目光看過去,那處是雙繡的纏枝並蒂蓮。

魏書端著剔紅捧盒,上頭放著只豆青釉五福祝壽碗。

邢媽媽滿是皺皮的手抹了一把淚,接過了碗,往床邊兒挪過去:“太太,吃藥吧。”

薛成嬌瞪大了一雙杏眼沒有動,魏書包了一眼眶的淚,上前去扶託著她起身,叫她靠在自己身上,輕手輕腳的晃了她一把,柔聲叫她:“太太。。。太太。。。吃藥了。”

突然回神似的,薛成嬌的嘴角揚了抹苦笑,想抬手卻使不上力氣,整個人只能靠在魏書的懷裡,頭一偏躲開了邢媽媽遞過來的銀勺:“何必吃呢,我是時日無多的人了,姨媽每每貼補咱們這裡,老夫人若是知道了肯定少不了一番為難,我活著,是白連累人,”她說著猛咳了幾聲,手上終於有了點兒勁兒,虛弱的推了邢媽媽一把,“是我連累了你們。”

邢媽媽憋著淚,扯出來的笑卻比哭還要難看,一味地勸:“太太怎麼這麼說,凡事要寬心,放寬了心,這病才能好起來啊。”

薛成嬌搖了搖頭:“我好不了了。”丟出這麼一句,眼神已然又飄向了繡的並蒂蓮上,“今年的並蒂蓮,開的也很好吧?表哥他。。。。。。是不是成婚了?”

邢媽媽的淚就再也憋不住了,哭著跪到腳踏上:“太太。。。。。。”

薛成嬌笑著打斷她:“我不怪他。崔家高門大戶,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他不拜堂。我只是恨。。。。。。恨崔周氏的心這樣黑,恨崔琦一點不顧著從小的情分。”邢媽媽的哭噎了一把,有些茫然的想問話,薛成嬌卻別開臉去,“媽媽出去吧,我有話囑咐魏書。”

魏書在她身後,同邢媽媽點了點頭,邢媽媽才噯的應了一聲,從腳踏上起了身退出去。

薛成嬌的手往魏書手上去抓,那隻手骨節分明,再沒有往日的白皙嬌嫩,看的人心裡一陣酸澀,只聽她說:“好魏書,我死後姨媽一定會派人過來,我有一封信,你叫她帶回去,那是給表哥的,”她稍一頓,緩了緩神緩了口氣,“我人都死了,老夫人不是個心狠的人,她不會私下裡扣住信。”

“老夫人要是心不狠,太太又何至於到了今天這個地步。”魏書反手握住她,“太太再不要說喪氣話了,您才十八歲,還有那麼長的日子。。。。。。”

“好丫頭,我不過吊著最後的一口氣罷了,”她似乎是想抬手給魏書看,發現再沒力氣了,哂笑一聲,“我恨了老夫人兩年,原以為會恨她一輩子,臨死反倒看明白了。表姐從前總勸我,不要一頭紮在房裡,親戚間也要多走動,我一概都沒有聽進去,到最後落得遭人陷害,名聲盡毀,不得不給人做了填房。可我的命又這樣苦,他如今撒手去了,鄧家的那些人,哪一個服我?扣了我的陪嫁,把咱們趕到莊子上來,若不是姨媽幫著,只怕我早就死了。”

魏書聽她說遭人陷害,前頭又說崔周氏和四姑娘,畢竟不是糊塗人,心裡有了點兒想法,就問成嬌:“太太是說潛大太太害您嗎?可是她圖什麼呢?太太雖然不與她親近,可也從沒得罪過她,她怎麼。。。。。。”

薛成嬌笑著搖頭:“當日是誰來引我出門?表哥如今又娶了誰?我著了崔琦的道,兩日未歸,到後來老夫人指著姨媽的鼻子罵,說我是喪婦長女,德行有失,虧姨媽整日裡滿口的讚我,還想定給表哥,豈不知我這樣敗壞崔家的臉面。你都忘了嗎?”

她叫魏書把她安置躺下去,歪了身子看魏書,眼底是難得的清明,“潛三叔在七品的位置上六年都沒挪動過,昂表兄和顯表兄兩個人,讀書尚且不如二房的晏表兄,他們的仕途將來要靠誰?姨父他襲了老祖宗的爵,又列位九卿,表哥中了舉人,又是這一科的解元,前途是可以估量的嗎?不害我,眼看著姨媽託人做媒,把我定給表哥,三房還有什麼盼頭?”

魏書不敢置信的捂住了嘴,連連的搖頭。

薛成嬌伸手去抓她,伸到一半手就往下掉,最後還是抓上了床頭的紗帳,憋足了一口氣:“若有來世,若有來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