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雲陽愣在了座位上。
皇帝這話分明是意有所指的,可是他指的又是什麼?
老師身體抱恙,太醫是去看過的,如果皇帝是在懷疑老師裝病來躲避眼下的紛爭,那麼這個顧慮,也早就該打消了啊?
疑惑二字佈滿了萬雲陽的臉,他抬頭看向寶座上的那抹明黃:“陛下所指的旁人,又是何人?”
“何人啊”皇帝一手託著腮,拉長了尾音,嘴邊還噙著笑,看向萬雲陽,“白啟桓,雲南,當然,也可能是王芳的部下。”
“咚”的一聲。
皇帝順勢看向殿下,正好看見萬雲陽手中的白玉朝板跌落在地。
“萬卿,你的東西掉了。”
萬雲陽驚愕不已,還帶著些心悸。
這是什麼意思?
不,根本不需要再多做思考。
皇帝在懷疑老師。
他知道王芳幾日前就被關了起來,只是關在了那裡,他不清楚,也不該過問。
王芳還算是宮裡的內臣,要處置,要交辦,都是其素和劉光同的事兒,他無權過問,而陛下既然不說,就證明也不想讓他插手。
白啟桓的事情,他也是多少知道的。
可是這些人、這些事,和老師又有什麼聯絡呢?
“萬卿,你的東西,不撿起來嗎?”
皇帝悠悠吐出一句話,叫萬雲陽一個激靈,陡然回過神來,忙彎腰下去,將朝板撿了起來。
他下意識的吞了口口水,看向皇帝那裡:“陛下的意思是說,老師和甄家,也有瓜葛嗎?”
他不敢輕易地用上勾結二字。
這兩個字的厲害,他太清楚了。
而且,如果陛下所說的意思是真的,那麼他的老師,當朝的首輔,才是陛下對立面上最大的那個敵人。
王芳根本就不算什麼,他能在這個時候就被揪出來,說明雲南也並沒有太將他當做一回事。
而老師呢?
直到事情將要塵埃落定時,陛下才動了心思去懷疑、去揭穿
萬雲陽突然就不敢再想下去了。
皇帝看著他臉色幾變,眼底忽而明忽而暗的,就咂了舌:“你覺得呢?”
萬雲陽險些控制不住自己要站起身來,可是他身形未曾動,就先看到了皇帝眼底的探究。
那樣的眼神,如同當頭一棒,叫他立時清醒了。
他想做什麼?他又能做什麼?
陛下生性多疑,他又是公孫睿華最得意的學生
皇帝看著他坐回去,反倒笑了:“你怕朕懷疑你,所以不敢替公孫分辨,是嗎?”
萬雲陽臉色一白。
皇帝的話一針見血,他是在害怕,是在替自己擔心。
萬雲陽張了張嘴,可是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皇帝衝他搖了搖頭:“其實有的時候,朕也在想,猜忌誰、信任誰,憑的究竟是什麼呢?以往朕從沒有懷疑過公孫,即使是到了今天,朕仍舊拿不準,也只是心裡存了個疑影兒罷了。”
萬雲陽的聲音在喉嚨處滾了滾,終究還是發了聲出來:“陛下,如果說老……公孫大人和甄籍勾結,那他又為了什麼呢?當朝的首輔閣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何苦要自掘墳墓呢?公孫大人是兩朝老臣了,他沒道理做這樣的事情的。”
“所以朕也很懷疑,可是萬卿”皇帝拖了拖音,“這幾年,朕辛苦佈局,要開闢一個新的朝堂格局出來,公孫不會看不出來。內閣之中,朕這樣抬舉你,早晚有一天他地位是保不住的。搭上雲南這條線,對他未必沒有好處。”
萬雲陽聽了這些,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自古以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是為至忠盡忠。
如果公孫睿華真的是為了自己的首輔地位,暗地裡和雲南勾結上,這就是不忠。
可是他會嗎?
萬雲陽有些猶豫起來。
他能有今天,還是全靠老師一手提拔。
縱然陛下有心抬舉他,可是當年若不是老師,他又如何入了陛下的眼呢?
知遇之恩,永生難忘。
可是今日,陛下說出這番話,他卻一個字也沒辦法替老師做分辨。
萬雲陽的臉色更白了些:“那陛下希望臣做什麼?”
“朕說了,”皇帝丟出這三個字,眼風向殿下掃過去,最終目光還是落在了萬雲陽的身上,“公孫府,你不去拜訪,只怕別的人就要登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