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邦昌道,“功高蓋主,一向沒有好下場。范蠡,文種,忠心於越王勾踐,卻遭到勾踐忌憚,范蠡被逼走,文種被殺死;樂毅率領五國聯軍,破滅齊國,險些使齊國滅亡,可是卻遭到燕王的忌憚,被迫逃走;商君有功於秦國,秦國能一統六國,商君功勞第一,可是卻遭到了車裂之刑;李斯大功於秦國,卻被腰斬棄市;韓信大功於漢高祖,卻是被誅殺;周亞夫平叛六國之亂,功勳卓著,可是卻被餓死;霍光大功於漢朝,死後卻被誅族;隋朝楊素功於社稷,卻遭楊廣迫害;到了我朝,狄青平叛南方叛亂,可是卻遭到小人誣陷,鬱鬱而終。童貫大人收復青唐羌,平滅方臘亂賊,這些功勳無人訴說;可是隻是一場河北大敗,就臭名遠揚,世人比之十常侍;蔡京大人操勞國事,不斷的將大宋這艘破船修修補補,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是隻是因為一些書生,為了迎合當今官家,就遭到貶低,視為國賊。”
“他們都沒有錯,錯在功勞蓋主。因為功高蓋主,即便是曾經有過功勳,也被抹去,不是淪為亂臣賊子,就是遺臭萬年。”
“不過路上也不寂寞,完顏斡不離威逼汴梁看似強大,其實處在火焰口上,隨時會死。”
趙樸心中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功高蓋主,沒有好下場,許多的英雄沒有死在戰場上,卻是窩窩囊囊的死在了自己人手中。前有狄青,後有岳飛,一脈相處,故事各不相同,可是結果卻是相似的。
匹夫無罪,懷璧有賊;功臣無賊,功大有賊。伴君如伴虎,沒有捨身飼虎的勇氣,就不要做官。萬惡的封建社會可是沒有人權,死了就白死了,沒有人會同情。
“功高蓋主,兔死狗烹,如何破解這個死局?唯有養賊自重!”張邦昌自問自答。“功高蓋主,必然引動帝王誅殺,為了免去災難,只有養賊自重!而這個賊,就是殿下!”
“若我所料不錯,不久之後,金軍元帥,就會真皇子換回殿下這個假皇子。那時殿下就可以再度返回汴梁!”
“出國為人質,本是必死之局,可是死局中又醞釀著大機遇。一旦返回國內,名聲必然達到巔峰,有了名聲,便有了一絲問鼎帝位資格。”張邦昌立刻說出了誅心之言,“當年公子異人,是趙國人質,可是一旦在呂不韋的支援下返回秦國,最後成為秦國國君;燕太子丹,在秦國為人質,可一旦返回秦國,就是燕國國君!一旦天下有變,王爺可以君臨天下!”
趙樸不由喝道:“大膽,你這是謀反!”
“滿朝上下,皇子十幾個,為何偏偏王爺出使金軍;滿朝山下,丞相十幾個,為何偏偏是我出使金軍。你我都是棄子!”張邦昌咬牙切齒的道。
趙樸心中默默嘆息,文人最為小心眼,身為大奸臣,心眼更是小。
趙樸道:“即便是我有心當秦異人,張大人有心要當呂不韋,可是我們一沒有兵,二沒有財,想要造反似乎也沒資格!”
“在漢唐時代,是君王與門閥共治天下;在唐朝中期到五代時期,是君王與武人共治天下;到了宋朝,是君王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在漢唐時代,要想卻得政權,就要維護門閥的權益;在唐朝中期到五代,要想當君王,就要維護武人的權益;到了宋朝,就要維護士大夫的權益。”
張邦昌道:“當年哲宗皇帝早逝,皇子十幾個,為何偏偏先帝(即為宋徽宗)能夠成為皇帝,世人都說是太后支援,這只是表象,實際是先帝才華出眾,琴棋書畫皆為一流,堪比蘇大學士,士大夫皆是敬仰。有了士大夫支援,先帝想不當皇帝都難!”
趙樸心中恍然,想要當上皇帝,就要得到統治階層的支援,只有統治階級支援,才能安穩當住皇帝。
在大宋,士大夫就是統治階級,只有士大夫支援才能當上皇帝,才能安穩的當住皇帝,宋徽宗琴棋書畫無一不通,都是一等一的,極度符合士大夫的胃口,才能在諸多皇帝中勝出,最後成為皇帝。
只聽張邦昌繼續分析道:“可是當今聖上,在危難之時成為皇帝,本身位置就不穩。最為重要的,應當是穩定朝局,與金軍簽訂和約,讓金軍退去,我朝能夠休養生息,緩解民生壓力!可他一上臺,就打擊舊臣,提拔心腹,將朝堂弄得烏煙瘴氣,早已經使百姓寒心,失去了士大夫支援。此刻他的位置風雨飄零,可能旦夕之間,就要滅亡!”
趙樸道:“可即便是如此,皇兄的位置也不會動搖!”
“名不正,言不順,亂臣賊子,歷來受士大夫鄙視。可若是天下有變,殿下的機會來了!”張邦昌笑道,“當年,七王之亂,晉朝元氣大傷,那時長安破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