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每年大量的賠款等,朝廷的國庫早已空虛,載灃要從自己的親屬做起,給世人做個榜樣,以此來推行他的縮減開支、整頓朝綱的遠大抱負。
載濤和載洵身著便裝,自己拎著皮箱隨著普通人一前一後下了火車,載濤回過頭招呼弟弟:“你快點兒!”
載洵緊走幾步跟上來:“來了!這箱子太沉了,我得叫個人拎箱子。”
“不是早說好了嗎?這次出門輕車簡從,凡事都自己來,眼瞧著就到家了,怎麼最後這點兒苦倒吃不了?”載濤不滿地看著他。
載洵趕緊認錯:“哥哥教訓得是,我以後改,其實這事兒怨我,我在巴黎從一個擺地攤兒的藝術家手裡買了座雅典娜女神的青銅雕像,這東西好是好,就是太重了。”
“你呀,就是喜歡這些洋玩意兒,這叫玩物喪志,懂不懂?”
“人家洋人的玩意兒咱也得學學,在有些方面,咱就是不如人家。”載洵辯解著。
“什麼時候都別忘了‘中學為體,西學為用’,最終還是老祖宗的東西可靠,洋人的玩意兒嘛,不過是用用,不可走火入魔……”
載濤和載洵夾在人流中向外走,這邊,黃復生等得心急:“他們應該有人護送,怎麼還沒出來?”
“別急,也許還在後面,我們的訊息絕對可靠。”汪兆銘悄聲安慰著。
終於見到前門樓子了,載濤長嘆一聲:“總算到家了!說了半天還是家裡好,那洋人的鬼地方沒什麼意思,我可是再也不去了。”
載洵彷彿還沒過夠癮:“去過的地方就算了,沒去過的,大哥再有安排,我還去。”
“那往後,你替我得了……”
他們二人從汪兆銘、黃復生面前擦肩而過,革命黨精心策劃、準備的一次刺殺行動就這樣因為攝政王的廉潔而流產了。
這當口,張幼林帶著母親、妻子,還有他們剛滿一歲的兒子小璐來到守真照相館照“全家福”,只見鋪面上著板兒,大門緊鎖,張李氏皺起了眉頭:“今兒個是什麼日子,怎麼沒開門兒呀?”
“媽,彆著急,洋學生都起得晚,沒準兒還睡懶覺呢,咱們得等會兒。”張幼林安慰著。
莊虎臣從榮寶齋裡出來,看見他們,緊走幾步迎上去:“老東家,您怎麼在這兒站著呀?”
張李氏看了看照相館:“我們來照相,可都這時候了,還不開門兒。”
莊虎臣搖著頭:“唉,這些留過洋的,沒法兒說,夜裡挺老晚的不睡,早晨不起,要不是他們照相的技術好,我看這買賣早該關張了,要不,您鋪子裡等吧?”
“師傅,不用了,他們來了。”張幼林指著遠處。
馬車停下,汪兆銘、黃復生和陳璧君先後從車上下來,張幼林迎上去:“汪先生,你們出門兒啦?”
汪兆銘陰沉著臉:“嗯。”
張幼林覺出氣氛不大對頭,小心地問:“你們這鋪子,今兒還開門兒嗎?”
“開門,請稍等。”黃復生說著把皮箱放在地上,掏出鑰匙開啟了大門。
陳璧君招呼著:“老人家,請進吧。”
張李氏抱著小璐端坐在前排,張幼林、何佳碧站在他們身後,攝影師黃復生給他們糾正姿勢:“張先生,頭向右歪一點兒,再來點兒,好,行了!大家都別動,小朋友,看這裡。”黃復生手裡搖著一個撥浪鼓,吸引孩子的注意力。
“啪”,閃光燈一亮,相機快門按下,一張“全家福”拍完了。
“相片兒什麼時候取?”張幼林問。
黃復生略有猶豫:“這兩天我手裡有點事情,您要是不著急,過幾天怎麼樣?”
“沒問題,相片兒洗出來,你放到榮寶齋就行,省得萬一你們有事出去,我白來一趟。”
“好!”黃復生把張幼林全家送走後,掛出了“暫停營業”的牌子,關上了大門。
三個人圍坐在桌子旁,沉默了良久之後,黃復生才感嘆地說道:“真沒想到,這兩位王公貴族還挺廉潔,居然沒有隨從前呼後擁的,自己就出來了。”
“是啊,要從他們的身份、地位來說,木應該隨著一般的平民百姓出站。”陳璧君附和著。
汪兆銘堅定地揮揮拳頭:“這次行動沒有成功,我們再謀劃下一次!”
數日之後,張李氏惦記著全家福,催兒子去取,張幼林在路上買了份《帝國日報》,進了榮寶齋後就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兒地看起來。
新來的夥計王仁山恭恭敬敬地奉上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