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的閉了閉眼,心中的熱度散去,疼痛早已經變得麻木,如塞了寒潭凍了千萬年的冰,每一滴血液都凝結住。
“好。”
這注定是一個無眠的夜,王府裡幾位重要的人都沒有睡著。
容溪躺在床上,眼睛瞪著床頂的幔帳,盯著那些繁瑣的雕刻花紋,不停的數著上面鏤空的小洞,週而復始。
冷亦修把自己關在了書房,卻沒有點燈,他睜著眼睛,目光像黑夜中的星,“看”著書桌上的那些信件,其中包括容溪在東疆所發生的一切事情,由冷十五和冷十六每人整理一份,他已經看了無數次,彷彿從中能夠看到容溪的心,可是現在,他沒有了再看一次的勇氣。
容秋在別苑的房間裡走來走去,走累了就在鏡子面前坐下來,仔細的端詳著自己的臉,或輕笑、或柔情、或溫婉,在鏡子中不停的變幻著不同的表情,覺得每一個都比容溪動人百倍。
月光終於淡去,漫天的金光在東方噴薄而起,天邊的雲彩被染成了漂亮的桔紅色,寧王府籠罩著這溫暖的日光裡,卻讓不少的人心都跟著沉了沉。
新的一天,終於來了。
紅袖苑裡沒有多餘的聲音,比平時顯得更安靜了一些,誰都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個個都小心謹慎,連呼吸都儘量的放慢放輕。
小廚房的嬤嬤廚娘們更是費盡了腦汁,比平時更早一個時辰起床做早膳,王妃可不是好惹的,昨天晚上又生了氣,若是今天早上氣還順不了,萬一……把氣出到小廚房上怎麼辦?畢竟,這裡是有過案底的啊。
容溪坐在餐桌前看著愈發精緻的菜色,心裡自然明白那些人是怎麼想的,其實大可不必,吃過了這一頓,自己就要走出這寧王府,和這裡脫離關係了,而這裡的小廚房,也要不存在了,想必冷亦修連這些都懶得看了吧?
嗯,依他的性子,這紅袖苑也應該被封起來吧?
容溪一口一口認真的吃著,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虧待自己,何況還是這種特殊的時期,孝兒站在她的身邊,一言不發,垂著頭,耳朵卻豎著聽著外面的動靜。
“進來吧。”容溪吃完碗裡的最後一口粥,放下手裡的玉碗輕聲說道。
冷十五從外面磨蹭著走了進來,容溪沒有望向他,卻從他磨蹭的腳步上知道了他的來意,而孝兒扭過頭去,在看到他手裡的那張紙時,臉色微微一變。
冷十五迎上孝兒的目光,有些為難的皺了皺眉頭,孝兒看到他的表情,整個顆心都跟著沉了沉。
“拿來吧。”容溪漱了漱口,淡淡的開口說道。
“王妃……”冷十五似乎嘆了一口氣,手卻往後縮了縮,眼睛落在那張薄薄的紙上。
從紙的背面也能夠看到王爺的筆體,筆峰凌厲,大氣舒展,像極了他的個性,冷十五盯著那字,想起今天早上冷亦修的神情。
他的心裡有些酸,有些涼,王爺……估計以後都難得展顏一笑了吧?
“孝兒,去準備東西。”容溪扭頭對著愣在一邊的孝兒說道。
“是。”孝兒咬了咬嘴唇,眼睛又看了看冷十五手裡的紙,轉身慢慢離開了。
冷十五慢慢的抽了一口氣,王妃果然不同於其它的女子,她的冷靜、絕斷此刻更彰顯她的與眾不同,看她的意思是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她當真是決意離開王府的!
那她有沒有想過,離開了王府要如何生活?即便……再強,也終究是一個女子啊。
“王妃……”冷十五忍不住想要開口提醒一下,可是要說什麼呢?事情已經成了定局,那紙休書由冷亦修親手寫下,此刻就在自己的手上。
“不必多說了。”容溪淡淡的打斷他,揚了揚尖細的下巴,點了點窗下的小几,“放在那裡吧。”
“……”冷十五垂下頭,慢慢的走過去,他從來不知道,這麼近的距離,有時候竟會走得如此艱難。
他把那張紙在指尖又捏了捏,彷彿每一次用力都可以改變上面的內容一樣,終於,他微微閉眼,抬手把那張紙放在了小几上。
紅木的小几打磨得光滑細膩,有木質特有的溫厚的手感,而此刻,冷十五隻覺得有一種滲骨的涼。
一如……自己在從王爺的手中接過這封休書時,無意中碰到的他的指尖的溫度一樣。
“好了,你先下去吧。”容溪看他放下,轉頭望著窗外,珍珠落的葉子長得更大了一些,顏色也更深,密密的遮住了照射過來陽光,“等下我會帶孝兒離府,李老先生也會跟我走,那些東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