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殷說自己還有個女兒,如果家族的厄運解了,就算死也瞑目了。
胖子就呸他:“我也有個兒子,可跟你的想法不同,我一定要親眼看著他娶老婆生兒子,再看孫子生孫子,我一定要快快樂樂的活到九十九歲。”
老殷就笑:“記得好像你兒子和我女兒小時候還一起玩來著,不如我們結親家算了。”
胖子就撇著嘴:“你這麼壞,誰敢保證生下的後代沒有你的遺傳!”
老殷被奚落得漲紅了臉,窘了好久才說:“不是壞,是聰明!”
胖子忽然停住腳,好像不認識了的就那樣愣著看老殷。
老殷還以為自己哪裡又說錯了,擔心得不時偷看兩眼胖子。
胖子卻忽然大笑了起來,笑得幾乎彎了腰,捂著肚子:“老……老殷,我才發現,你……你竟然也會搞笑……”
老殷也跟著笑了起來,從沒看過的笑了起來。
秋陽下,兩個老冤家就這樣笑著一歪一斜的相扶在村路間。
老夫少妻恩愛至極,他們因為命局畸變而不能生育,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有個孩子,平時言語對話中,女人幾乎三句話不離孩子寶寶。
男人卻很小心,每次都順著女人的話題聊,從來不單獨提起,因為他知道,雖然柔妹常常笑著在說,心裡卻是在痛著的。
男人幾乎把所有時間都陪在了女人身邊,聽著她嗲嗲的柔聲,看著她嬌嬌的甜笑,他在想,如果一輩子都能這樣,他也就滿足了。
女人也很粘他,好像兩個前世彼此欠了幾百年的情債,趕這一生全都還了。
今天女人卻忽然心血來潮,留下男人等她,自己一個人急急的走了出去。直等了好一會,男人有些站不住了,女人才抱了一大堆五顏六色的毛線,喜著走了回來。
男人以為女人要給他織毛衣,就笑:“現在已經沒人織這東西了,買現成的也好。”
女人就笑:“你還以為這是給你織的呀?臭美!”
男人覺得奇怪,女人就說:“這是我給將來咱們寶寶織的。等到明天一過呀,我就生個寶寶給你!”
女人說著說著,眼睛裡就有了一個肥肥可愛的寶寶在笑。
她又忽然問男人:“平哥呀,你喜歡女兒還是兒子呀?”
男人想了一會就說:“如果柔妹願意,那就生一男一女吧。”
女人就抱著那一大堆毛線軟軟的倒在男人懷裡,男人的一雙大手把女人摟得緊緊的,緊緊的。
阿光在僻靜的村頭找了塊向陽的地方,坐了下來。
他喜歡太陽,尤其是秋天的太陽,沒有夏天的毒熱,也不用擔心忽然的遮起雲來。唯一不足的就是有點涼,有點傷傷的涼。
就在他閉著眼睛深深陶醉在陽光裡的時候,後背響起了一個美妙的聲音:“哼,大懶蟲,你躲到哪裡我都會找到你!”
阿光慢慢的回過身睜開眼,小靈就那樣驕橫的出現在眼前。
阿光笑了,笑得像太陽一樣。
他知道他躲不了。
躲了人,卻躲不了自己的心。
他無數次掙扎在躲與不躲的中間,他知道他的生命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他不能給予小靈任何應該給予的東西,自從他生下來就已經註定沒有這種給人幸福的權利。所以他一直在躲,躲得他想早早的了去一生。
小靈也坐了下來,更加驕橫的說:“最後警告一次,如果再躲,我就找根鏈子把你鎖起來!”
阿光笑著道:“求小靈姑娘一件事。”
小靈嘟著小嘴哼了聲:“說!”
阿光:“鎖我的時候,千萬別忘了,有空多帶我曬曬太陽。”
小靈忍不住笑了出來,狠狠的捶了下身邊的阿光:“越變越壞了!”
笑著笑著,小靈忽然收起了聲,幽幽的望著曠野:“其實你也不用躲,現在我們都扯平了,你剩下一天,我也剩下了一天。”
阿光也收起了笑,如果可能的話,他情願把這最後一天都給小靈,哪怕只有這一天。
在這最後一戰的最後一天裡,兩個年輕人的手慢慢的握在了一起。這對他們來說,是有生以來的第一次。
面對這最後一戰,即便這是最後一次,也已足夠。
忽然,阿光看到了對面遠遠一道坡上,默默的佇立著一個少年,一個瘦小而倔硬的少年。
小靈也感覺到了阿光的變化,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想到了一個人,一個瘦弱而火爆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