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帝后都登座之後,後宮四品以上的嬪妃也都走了進來。
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如今聖眷最寵的貴妃申柔。
她的品級不過皇后,但錦衣華服,滿頭珠翠,恍若神仙妃子,雖然同時進來還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稱的麗妃,卻遠遠沒有她那樣的凌人盛氣。
裴元灝坐下,便一揮袖,文武百官與眾嬪妃都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
而我,集賢殿正字,自然去了傅八岱身邊,與輕寒一起站在他的身後。
兩個人,不過咫尺距離,但我和他卻都沒有再看對方,而我也立刻感覺到,有一些眼神看向了我和他。
不知,是看我和他,還是看著我和他面前的這一位老人。
傅八岱坐在那裡,清瘦的身形挺得筆直,好像一杆青竹一般堅韌,雖然目不能視,但那雙眼睛清靈的目光卻映著大殿內的每一個人,像是將每一個人都看了一遍似的。
那些人,也同樣審視著他。
這時,就聽見裴元灝說道:“眾位卿家想必也知道,這一位就是集賢殿侍讀學士傅八岱。”
傅八岱慢慢的站起身來,朝著周圍一揖。
群臣也都站了起來,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沒有一個人先開口。
傅八岱原本雙目失明,雖然面前的百官雙手成揖,但沒人開口,場面就顯得十分詭異。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申太傅有意為難。
我微微蹙眉,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傅八岱微笑著,轉過身對著劉輕寒說道:“老夫拜首,朝堂卻無人應。輕寒,這裡,有人無人(仁)?”
劉輕寒看了看周圍,平靜的說道:“小子莽撞,江湖亦有信來。老師,此處,無人有人(仁)。”
那些人一聽,臉色立刻變了。
我在後面聽著,也忍不住笑了一下,幸好是低著頭,沒人看見,只用眼角掛著旁邊的人。
沒想到,他的嘴頭子竟然也這麼不饒人了。
這個時候,申太傅冷冷一笑,開口道:“倒是咱們疏忽,忘了傅大學士眼睛不方便。傅大學士,失禮了。”
“不敢。”
“這一位又是——”
眼看著他的目光看向劉輕寒,我的眉頭也皺了一下,輕寒立刻上前道:“下官劉輕寒,拜見各位大人。”
申太傅笑道:“老夫也聽說,你是傅大學士的高足,倒不負盛名。”
“大人謬讚。”
“呵呵,老夫可不是謬讚你,本朝慣例,輕車都尉非皇子貴胄不可擔,你能蒙受皇上隆恩,擔此重責,可見必有所長,傅大學士目光如炬,連學生都如此出色,倒讓老夫羨慕得緊。”
他先抑後揚,讓人覺得有些奇怪。
我心裡還在琢磨著,卻聽見一個柔媚的聲音,帶著針尖一般的尖刻,說道:“傅大學士是目光如炬,只是,如此目光如炬,為何身後,卻會站著一個殺人疑兇?”
我一抬頭,就看見坐在皇帝身邊下手的申柔,正冷冷的看著我。
他們,果然還是要衝著我來的!
而且,她這句話說得很精明,我明明是裴元灝所任命的集賢正字,但她卻將我說成了傅大學士背後的人,將皇帝撇得一乾二淨,直指的卻是集賢殿,這一招真是絕!
想到這裡,我抬起頭來微微一笑,對著申柔道:“貴妃娘娘,下官有禮了。不知娘娘所說,殺人疑兇,所指為誰?”
“正是你,集賢殿正字,嶽青嬰!”
這句話一出口,朝堂上像是平靜的湖面被扔下了一塊大石頭,頓時激起千層浪。
周圍的人全都議論紛紛,裴元灝和常晴坐在正首,兩個人只對視了一眼,就聽見裴元灝說道:“貴妃,看來朕讓詳刑寺徹查十幾年前那一樁命案,是有結果了?”
申柔立刻起身道:“回皇上的話,皇上下旨徹查,臣妾自當竭力協助詳刑寺查出真相。雖說案子已經過了十幾年,當初也只留下那個受害宮女的一件血衣,貼身的財物卻什麼都沒留下,所以當年詳刑寺所定的是謀財害命。臣妾就想,如果真是這樣,那這麼多年了,被謀去的財務,也該露白了才對。”
“貴妃所言,有理。”
“所以,臣妾特地徹查了一下,就發現這嶽青嬰,大有問題。”
“哦?”
“臣妾發現,她入宮之後,第一次出手就給了管事嬤嬤三十兩銀子,求將她調入內藏閣。”
聽到這裡,周圍的人都皺了下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