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難以再看貓兒一眼。此番心思下,兩人又顛簸了六天,終於回到離國皇城。
貓兒顧不得身體彷彿被顛碎般的痛楚,急著去銀鉤府上。嵐琅扭開頭,視而不見。
馬車終於在貓兒的殷盼下到了銀鉤府邸門口。貓兒急切地跳下車,終因腳力不支摔了個嘴啃泥。
小白團瞬間跳上貓兒頸項,又做起了保暖毛領。
貓兒呸呸兩口吐掉口中泥巴,站起身,急著今府,卻正好與開門而出的玥姬撞到一起。
貓兒激動得難以自持,一把拉住玥姬的手,急聲問:“玥姬,銀鉤是不是在府邸?”
玥姬初見貓兒有些愣神兒,當反應過來時,卻是給身後丫鬟使了個眼色,令其將大門關上,轉面對貓兒搖了搖頭。
貓兒充滿急切希望的巨大泡沫被捅碎,但她並不相信玥姬所說,推開玥姬就要進府。
玥姬厲聲喚道:“貓兒!”
貓兒腳步一頓,望向玥姬。
玥姬望著貓兒,輕聲道:“鉤郎不在府邸之中,剛出去辦事,應該快回來了。”
貓兒眼中瞬間釋放出流光溢彩,彷彿黑夜裡的琉璃燈盞般盈滿璀璨。她一把抓住玥姬的手臂,幸福得語無倫次:“他沒死,沒死,太好了,太好了,呵呵……太好了……”
玥姬亦欣慰地點點頭:“是我在山下找到鉤郎的。”
貓兒目光真摯:“謝謝你,玥姬,我欠你一個大人情。”
玥姬抽回了手,受不住貓兒的熱切目光,微垂眼瞼:“你無須謝我,能為鉤郎做事,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她緩緩抬頭,輕聲道,“若……貓兒真心謝我,就讓鉤郎收我入房,畢竟……”她臉色微紅,一手撫上肚子,欲言又止的模樣。
貓兒望著玥姬那已經隆起的肚子,所有血液在頃刻間逆流出去,彷彿全世界在這一刻皆背棄了自己。胸膛好似被人剖開,心臟碎裂成千百塊,在冷風刺骨中瑟瑟哭泣,被風一吹,一切,都沒有了……
不知過了多久,胸口的窒息讓貓兒終於尋到僅存的聲音,那怪異的顫音亂調彷彿是拉滿的弦,只需一個用力,就會血染絃斷:“幾……個月了?”
玥姬撲通一聲給貓兒跪下,重重磕頭,聲淚俱下道:“三個月了。鉤郎非要讓玥姬拿掉腹中孩兒,玥姬無法,只得拖延下來,卻被鉤郎警告不得說出。玥姬每夜以淚洗面。若一死倒也百了,只是放不下腹中孩子。
“如今救了鉤郎,他感恩在心,雖不再強迫玥姬離開,但仍不肯收玥姬入房。玥姬不求名分,只要讓我腹中孩兒有個爹爹,玥姬生下孩子後便一死離開,請貓兒成全,善待我孩兒。”
貓兒忘記了去攙扶玥姬,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為什麼回來,獨獨記得三個月前,銀鉤與自己說過,若是擦肩,只當不識。
可是,他們已經不單是擦肩而已。她為他脫去了衣衫,痛了身體。她是他的妻,他承諾自己一輩子的守候,生死不離。
如今,所持有的感情仍舊是那麼強烈,卻因玥姬與其腹中孩兒的存在變得模糊不清。
貓兒不曉得銀鉤算不算背棄了他們之間的承諾,因為在混亂的三個月前,是貓兒捨棄了銀鉤。
貓兒突然覺得自己彷彿是一道催命符,一道玥姬腹中孩兒的催命符。她見過銀鉤發狠絕情的一面,不曉得他會如何對待玥姬母子,而自己,已經承受不住任何一點兒感情的肆虐。
貓兒懂得了什麼叫做夫妻,曉得玥姬腹中胎兒的由來,那是兩個人赤裸交纏恩愛下的結果。若是如此,那玥姬便是銀鉤的妻,而自己,又是誰?
貓兒怕了,她不曉得如何去面對銀鉤,更不曉得如何去面對玥姬肚子裡的孩兒。她是如此紛亂,被一條條麻繩纏繞住身子,勒緊了所有感官,若此刻能這麼昏厥過去,也許更好。
第一次,貓兒逃了。
一如她自始自終的感情一樣。若傾心,便生死相許;若背起,便不留痕跡。只是那藕斷絲連的感情,生生牽扯住了纖細的神經,繃緊了,一拉則斷,血濺當場!
渾渾噩噩的貓兒遊蕩在冷風中,任她如何去想,都不知道自己會如何面對銀鉤,以及玥姬肚子裡的孩兒。
知道銀鉤無事,她是開心的,卻已經失去那種熱切想見的念頭。
一個人遊蕩,沒有目的性,沒有方向感,在那些理不清的頭緒中,貓兒的世界變成一片灰暗。
跟在貓兒身後的嵐琅跳下馬車,似笑非笑地掃了玥姬一眼,玥姬忙低下頭,在無聲中戰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