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鐘頭之後——
小王子殿下鼻青臉腫地從練習室中走出來,將自己的練習用佩劍交給一旁的侍女,直接無視了周圍走廊上神色忍俊不禁的騎士們。
“我們未來的國王陛下至少是勇氣可嘉的。”
“是啊是啊。”
“聽說這一次哈魯澤殿下是主動挑釁呢。”
“瑪莎在上啊……”
“可憐可憐我們未來的國王陛下吧。”
毫髮無傷的、好整以暇的、穿著騎士武裝服一身利落的公主殿下尾隨而出,沒好氣地掃視了這些傢伙一眼,她伸手將綰在腦後的繩子拆開,一頭耀眼的銀髮好似瀑布一般散開,然後趕緊追了上去。
“哈魯澤,你沒事吧?”
“姐姐……你不用安慰我了,這一次我說什麼也不會再相信您了……”
“呵呵,劍術可是男子漢必須掌握的一門技藝,想一想你的老師布蘭多閣下,哈魯澤你還差得很遠呢。”
哈魯澤想到自己得老師,不禁有些出神,他走到走廊的盡頭,推開門,外面是一座懸空的露臺,和風從外面一湧而入,帶來了下城區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
他趴在露臺的扶手上,看著雲層之上的艦隊,這是老師的艦隊,也是埃魯因人的艦隊,在雲層很遠很遠的地方,他現在已經可以分辨出哪裡是格爾斯,哪裡是敏泰,哪裡是冷杉堡。
一眼望去,平坦的大地之上,起伏的丘陵之間,綿延成片的田野正在染上深秋的金色,秋風之中似乎也正孕育著豐收的氣息。
這裡就是託尼格爾,老師一手建立起的國度。
在三年之前,還是更近的時間?這裡還曾是一片不毛之地,而今天呢?它已經成為了南境最富庶的土地之一。鄉野之間的酒吧中詩人們傳唱的是老師殺死那個格魯丁男爵的故事,他不止一次聽過那個故事,每一次都可以讓他感到熱血沸騰。
當初姐姐讓自己來到老師身邊學習,或許就是因為這個故事,自己才沒有提出反對的意見吧?
他還記得自己才開始學劍的時候,每一次都被那根與自己陪練的樹藤摔了個鼻青臉腫,可是他一句怨言都沒有,只為了成為老師那樣可以行俠仗義的劍客。
可他心中漸漸地明白了過來,那並不是屬於自己的命運。
成為埃魯因的國王?
這些日子以來,他其實並不是完全懵懂無知,在和老師一起旅行的日子裡,他想得很多,在克魯茲的見聞,還有與那位皇長子的相處,也讓他懂得了許多東西。
或許是該作出決定了。
這是託尼格爾豐收的季節,在這片土地的北方,讓德內爾、弗拉達—佩斯乃至於安培瑟爾的很多地區,甚至包括安列克,戰爭的傷痕都在一點點消失。
在北境,貴族們也在偃旗息鼓,戰爭的陰雲奇蹟般的散去了,在奧內森殿下的主導下,埃魯因竟也重新看到一絲和平的曙光。
這是多麼的難能可貴啊……
土地與人民都在復甦,彷彿短短的時間之內,因為一隻手的原因,這個失去秩序的王國被生生地拉了回來,前路不再是一片黑暗。
雖然布羅曼陀的黑玫瑰仍舊在這片土地上肆虐著,但埃魯因人至少不會再失去希望了,人們可以重拾信念,去保衛他們共同的家園。
“姐姐,”哈魯澤忽然開口打破這沉寂:“奧內森殿下那封信,究竟是什麼意思?”
格里菲因正在整理自己頭髮的手停住了。
這一刻,她彷彿真的感到了哈魯澤的成長,低下頭來,用銀色的眸子看著前者的背影:“你想到了什麼……?”
“列文哥哥他是一個有抱負的人,他比我更明白這個王國未來會走向何方,姐姐。”
“哈魯澤,你在說什麼?”
哈魯澤回過頭來,對自己的姐姐微微一笑,他用手畫了一個圈子,指著腳下這片土地問道:“我會是它的國王嗎,姐姐?”
“當然,你身體中流淌著科爾科瓦家族的血,你是那頂王冠天然的主人,”格里菲因有些嚴肅地答道:“可你必須要足夠優秀,才使自己能夠配得上它,哈魯澤。”
“那我能決定它的命運嗎?”
格里菲因搖了搖頭:“沒有人可以輕率地決定它的命運,因為埃魯因是屬於它的人民的,它的命運,與千千萬萬人的命運聯絡在一起。”
“我也是那麼想的,姐姐,我不可以,您也不可以,這片土地需要的是真正能夠明白它的聲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