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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我三兩步衝到他面前,眼角瞄到桌上攤開的紙上龍飛鳳舞的字跡:胤禩系辛者庫賤婦所生,自幼心高陰險。聽相面人張明德之言……

我完全沒想到康熙的旨意竟來得這樣急、這樣快,腳下像踩了棉花,搖晃著倒向地上。一雙手穩穩接住我,胤禩的聲音沉穩鎮定的可怕:“瑤兒,你要站好。而且要站得比任何時候都直、都無可挑剔才行。”

我盯著胤禩的雙眼,那裡彷彿是個黃昏與黎明並存的世界,有光也有影,既軟弱又堅強。我閉上眼痛苦的道:“可我不要你這樣,胤禩,我們離開這裡吧?”

他笑著扶好我:“別擔心,無論何時我都會扶著你,永遠也不會讓你摔倒,咱們還要站著看那些人的下場呢!”

我的心沉到谷底,知道他不肯就這樣離開——以一個失敗者的身份退場。

康熙五十三年就在這場近乎鬧劇的斃鷹事件後、在朝野上下的議論紛紛中落下了帷幕。宮中除夕宴上,我身穿繡五爪金龍四團吉眼褂,肩上披著鏤金領約,頭戴由東珠與紅寶石鑲飾的朝冠,與同樣一身華服的胤禩肩並肩的站在一處,用挺直的脊樑、高貴不容侵犯的氣質去迎接那些或幸災或同情的眼神。從始至終,我唯一記得的只有他那句‘要站得比任何人都直’。除夕宴像是無聲的戰場,我們依靠著彼此在這不見血的地方撕殺。

胤禩寬大的袍服遮住他日益消瘦的身材,淺笑的俊容掩飾著他的痛苦,可我心裡明白,有些東西是遮不住、也掩飾不了的,就如康熙斷情絕意的話,讓人心寒。

康熙五十四年正月二十九日,康熙再次下旨,停止胤禩俸銀、俸米。我和他接到旨意後,只是對望著笑,手牽手的我們再也不會被任何事、任何人擊倒。

那一晚的胤禩格外狂野,而我則積極回應。天地間只有帳中的兩顆心是那樣火熱,跳得那麼有力……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緊緊摟住我,幽幽道:“我從小最崇拜的人就是皇阿瑪。”

我靠在他懷裡,仔細聆聽他的心跳聲,感覺著自己的心跳和他的溶為一體,才懶懶的道:“他太老了。”

老得再也記不起親情,他日日所思、夜夜所想只有如何坐穩那張華麗卻並不舒適的椅子。如果胤禩老的時候也變成那樣才真是恐怖,我下意識的使勁往他身上貼:“還好你不像他。”這是我一生的慶幸。

時間如水,平淡中卻見溫馨,轉眼一年,朝中關於胤禩的議論漸漸平息。暗流雖然仍在湧動,卻已沒了初時幾乎要吞噬人的狂猛。

康熙五十五年二月,似是而非的初春悄悄來臨,小心翼翼的偷窺著八貝勒府中“詭秘”的行動。

我滿意的看著面前中不中洋不洋的蛋糕,輕輕垂打了下有些痠痛的肩膀,心裡卻非常高興。今天是胤禩的生日,多日的準備成功在即,我的喜色再也掩飾不住。

康熙五十五年的夏天超乎想象的漫長,彷彿一個身處絕境的人死死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棄。於是,它就氣息奄奄的耗在那裡,把暑熱帶給世人。因為不甘,所以無法放手,卻又自知季節輪替的不可避免,終至釀成無法挽回的悲劇。

秋近了……

“姐姐覺得這出戏怎麼樣?”九福晉棟鄂氏笑語嫣然,塗滿丹蔻的水蔥手指輕點著紅色摺子上一行黑字。

我拉回飛走的思緒,裝模做樣的點頭道:“妹妹選上的自然極好。”

其實天曉得那出戏是什麼,因為我連戲名都沒看清。

“姐姐莫要笑我……”棟鄂氏掩嘴輕笑聲如風飄過,不留痕跡,而其他幾家福晉又附和著說了什麼,我更是一句也沒聽進去。

今天是九阿哥胤禟的嫡福晉棟鄂氏的生日,胤禟家底向來豐厚,而九福晉的孃家也是豪富,因此一場生日宴辦得風風火火,羨煞各府女眷。

盛情難卻下,我也來參加生日宴,與各府女眷坐在一起看戲,心裡卻惦記著留在暢春院旁別墅中的胤禩。自從康熙斥責他以來,他一日比一日平靜,卻又一日比一日讓我膽戰心驚。這兩年我變著法逗他開心,希望時間能治癒他心中的傷,但慢慢地,我絕望地發現時間只不過讓他的傷口愈加潰爛。

清史關於這段時間的記載我從沒認真看過,只知道胤禩自斃鷹事件後就徹底失去了爭奪帝位的希望,反是十四阿哥胤禵得到康熙器重,領軍出征屢立戰功,但塵埃落定時,卻是四阿哥胤禛一舉功成,宮廷鬥爭的晦澀、複雜由此可見一般。

戲臺上的戲上演正酣,各種裝扮的人轉來轉去,熱鬧的同時又空洞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