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都是賓客雲集,高朋滿座,現在用門口落雀來形容尚且不足,一年能來一次客人就算非常不錯了。
張學良沒有打聽張群來做什麼,張群也沒有提,倆人就這樣在院子裡閒聊,過了一會,張群將話題引到讀書上。
“漢卿最近在看什麼書呢?”
幽居歲月,讀書是最好的消磨時間的方式,張學良被拘禁七年,也以讀書消磨時間,開始時是看小說,後來開始看一些經濟和哲學類書籍,上次張群來看他時便看到他在看黑格爾的《邏輯學》。
“我最近對明史比較感興趣,託人買了一套明史。”張學良說。
“哦,好呀,”張群點頭稱是:“讀史可以知得失,昔日唐太宗有三鑑之說,銅人史,正衣冠,知得失,明興替;歷史上發生的事很多都在重複………”
倆人說著出了廟門,沿著山道慢慢向湖邊走去,張群慢慢的說著,張學良偶爾點點頭,其實,他選擇讀明史是有原因的。
當年衝冠一怒,發動了西安事變,事前沒有計劃,事後匆忙解決;現在他被囚禁,他也知道楊虎城也被囚禁了。對此,張學良心裡很不服氣,他認為他實行兵諫沒有錯,至少沒有完全錯誤,它帶來了抗日統一戰線,促成全民族抗戰。
研究明史是因為他覺得明代末期和現在的中國非常相似,明末同樣是內憂外患,內,有農民軍造反;外,有女真窺視。明朝政府採取的便是雙管齊下,對內鎮壓,對外抵抗,最終明亡於農民軍,亡於女真。
張學良當然不會將研究這段歷史的用意告訴張群,他淡淡的說:“我才開始看,研究還談不上,貴州地方偏僻,這套明史還是託人從武漢買的。”
山風輕佛,湖面微微盪漾,張群站在湖邊深吸口氣山裡清新的空氣,張學良則蹲下,手輕輕拂弄湖水,湖水冰涼,面板在清澈的水下顯得有些蒼白細膩;抓起一把湖水,水從指縫間滑落,濺起一團細小的水珠。
“湖光山色,美不勝收。”張群望著群山環抱的有些沉醉的嘆道。
“山好,水好,不如家鄉好,真想東北的黑山白水呀!”
張群扭頭看著張學良,張學良面容平靜,望著北面的目光中透著淡淡的哀傷,張群心裡嘆口氣,他當然清楚張學良此時的心情。
雖然被幽禁在這群山之中,但張學良相對自由,有時候經過批准可以去縣城,每天可以看報,當然報紙是指定的《中央日報》和《掃蕩報》。
所以張學良對戰爭程序很瞭解,在東北會戰的那段時間,他極度興奮,讓劉乙光找來大幅東北地圖就掛在客廳正堂,每天在上面標註戰爭程序,與劉乙光一同討論進軍方略。劉乙光並沒有接受過正規軍事教育,不過是個文職軍官,對戰略戰術瞭解並不多,而且也興趣缺缺,不過陪著張學良找點樂子,消磨時間。
儘管唱的是獨角戲,張學良整整高興了兩個月,可隨著戰線進入朝鮮,東北戰區司令部和東北行轅釋出種種命令,張學良的精神發生極大變化,經常半夜還坐在客廳,望著地圖發呆,趙一荻感到不妙讓人將地圖收起來,拿掉張學良的心魔,張學良這才漸漸恢復正常。
“漢卿有些事情不要著急,”張群安慰道,可話一出口又感到這樣太蒼白無力,他悄悄朝左右看了一眼,監視他們的人距離很遠,便低聲說:“這次其實是委員長派我來看你的,夫人悄悄告訴我,莊繼華建議委員長放了你和楊虎城,委員長的態度已經有所鬆動。”
張學良驚訝之極,他不相信的看著張群,七年來,他一直希望走出牢籠,可一次次失望後,他幾乎再也不抱希望,可現在希望從天而降。
“漢卿,你千萬別激動,委員長還沒有最後鬆口,這事連四小姐都不要告訴,一旦為人所知,恐怕就再也沒希望了。”張群非常害怕,要是張學良失去控制,被人告上去,他自己倒沒什麼,可張學良就再也出不來了。
張學良漸漸冷靜下來,他感激的衝張群點點頭表示自己懂得其中利害,過了一會,他忽然皺眉問道:“你說是莊文革?為什麼?他為什麼會為我求情?難道他希望我回東北?”
一連串問題從他嘴裡蹦出來,張群急忙扭頭看了一眼,看守還是隔得比較遠,連忙說得:“小聲點,具體情況我不清楚,這是夫人告訴我的,要不然,委員長會派我來?就算要看你,也會派戴笠來。”
張學良沉默下點點頭,張群笑著將聲音放大:“明史中最有意思的是明神宗嘉靖時期,這嘉靖煉丹修道,還強迫大臣和他一塊修道。…”
張學良心情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