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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老頭舉著酒杯對閨女和姑爺說,今天參加你們的婚禮我很高興,我的一隻眼睛可以如願以償地閉上了,但是另一隻還睜著,你們知道為什麼嗎。薛彩雲說,爸,你這麼硬朗,且閉不上呢。老頭搖搖頭說,不對,那是因為我還沒有抱外孫子,然後義正言辭叮囑楊樹林,趁著年輕,多辛苦點兒,等你到我這歲數,想辛苦也沒勁兒了,別錯過播種的季節,早點兒結果,也好讓我把另一隻眼閉上,說完一盅酒仰頭而盡。

楊樹林也一仰脖子,喝了酒說,這杯酒,任重道遠。

正是新婚之夜,楊樹林立竿見影,讓薛彩雲孕育了楊帆。

當晚,婚宴結束後,楊樹林和薛彩雲入了洞房,坐在楊樹林託人新打的雙人床上,面面相覷,不知所措。折騰了一天,薛彩雲早就累了,問楊樹林,你要坐到什麼時候。其實她僅僅是出於身體的本能反應要早點兒休息,但楊樹林以為這話是對自己的暗示,覺得自己再按兵不動就不像個爺們兒了,於是插上房門,脫掉的確良襯衫,鬆開鞋帶,拽掉尼龍襪子,正要解皮帶扣,薛彩雲立即扭過頭問,你想幹什麼。楊樹林一愣,說,不是你的意思嗎。薛彩雲也一愣,我什麼意思。楊樹林說,休息啊。薛彩雲說,那你脫褲子幹嘛。楊樹林說,不脫怎麼休息啊。薛彩雲終於省悟,大叫,啊,你想和我那個。楊樹林說,別喊,叫人聽見不好。薛彩雲說,那你還要。楊樹林說,結了婚,咱倆那個是合法的,再說了,你爸都讓咱們抓緊時間了,然後徹底褪去褲子,勸說薛彩雲,你也不是孩子了,別把你爸的話當耳旁風。

九個月後,楊帆出生了。期間他姥爺的病情沒再惡化,也沒好轉,仍舊老樣子,每天藥片比飯吃得多,身上被針頭扎得千瘡百孔,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老頭天生毛孔就大,後來再輸液的時候連塊好肉都找不到了。

揚帆出生的次日,老頭安詳地走了。

若干年後,當薛彩雲已過不惑之年在大洋彼岸睡不著覺的時候,回憶起這件事情還一個勁兒地搖頭嘆息:荒唐,真荒唐,都怪那時候太年輕了!

楊樹林住的是四合院北側的兩間半平房,一間睡覺,一間會客,剩下半間做飯。他和薛彩雲的蜜月就是在這個院子裡度過的,各自的單位給他們放了七天假,那時還不興旅遊,倆人大部分時間都花在那間睡覺的屋子裡,只有薛彩雲說她餓了的時候,楊樹林才下地給她弄點兒吃的。

楊樹林是個老實人,具體表現就是非常聽話,婚禮上薛彩雲的父親讓他抓緊播種,他認為沒有理由讓老頭失望,所以七天裡,在身體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得到機會便埋頭苦幹,揮汗如雨,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上。

薛彩雲是一塊未開發的處女地,楊樹林也是第一次下地幹活,在播種的過程中遇到了一些麻煩,但楊樹林拿出勇於面對困難,敢於迎接挑戰的大無畏精神,分析問題並解決了問題,老頭的話語也始終縈繞在他的頭腦中,像一句口號,給楊樹林在勞動的時候注入了無限能量。

撒種的過程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婚後的前兩天,薛彩雲出於好奇,極力配合楊樹林的工作,但由於心理和身體的原因,很快就厭煩了這項勞動,而楊樹林仍不知疲倦地日出而做,日落也不歇。薛彩雲說,歇會兒不成嗎。楊樹林說,你歇你的,我還不累,再幹會兒,你爸也說了,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薛彩雲只好無奈地望著天花板,走起神兒來。

這時候他們還不知道土壤裡已經栽培下楊帆,否則也會勞逸結合的。

七天後,薛彩雲回到孃家所在的街道賣菜,多了幾分少婦風韻。那幾個街道小年輕特意跑來慰問,看她神色不錯,便胡言論語:光說不練是假把式,光練不說那是傻把式,你那位是什麼把式。薛彩雲漲紅了臉,笑容滿面地罵道:滾,一邊兒去!

他們嘻哈地走開,但是過不了多久,因為無所事事,又溜達回來,站在薛彩雲的菜攤前,拎起一捆大蔥說,讓你家那位多吃蔥,能把流失的東西補回來。還有人說,叫他多吃肉,尤其是牛肉,牛能耕地,少吃豬肉,免得好吃懶做。

聽了這些話,薛彩雲雖然不好意思,但還是願意聽,她通常會拿起一根老芹菜拍打他們幾下,然後一笑而過。男女搭配,幹活不累,薛彩雲願意和他們打打罵罵,原本枯燥的工作,談笑間就捱到下班。

晚上回到家,吃過飯,和楊樹林勞動的時候,薛彩雲想起那些髒話,莫名地興奮起來,希望楊樹林也說幾句,可他就是緘口不言。薛彩雲想,雖然每次都真槍真刀,但這麼幹是傻把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