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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楊帆說,我怕吃完了我更累,這東西都是假的,屁用不管。說著就要扔。

楊樹林阻攔:別扔啊,挺好的東西,扔了怪可惜的。

楊帆說,這種東西留著幹嘛。說著就一包包撕開,倒進馬桶。

楊樹林沒攔住,痛心疾首,在一旁說,你不吃給我吃啊。

從決定找工作到傳銷也沒幹成,半年過去了,楊樹林不得不接著這個事實:自己的時代真的過去了。

第十三章

二OO四年八月七日晚,亞洲盃足球賽在北京舉行,中國隊迎戰衛冕冠軍日本隊。日本隊率先進球,十分鐘後中國隊扳平比分。下半時日本隊利用“上帝之手”再下一城,該進球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中國隊此後的發揮。最終,中國隊一比三敗北。

為了讓楊樹林不再什麼都幹,楊帆把楊樹林介紹到自己的公司上班。楊帆的公司在一個大院裡,設計研發生產都在裡頭,有兩個人看大門,其中一個人肝癌死了,得再找一個,沒有年齡和學歷限制,只要是男性,北京市戶口,踏實肯幹即可,楊帆便想到了楊樹林。

聽說能去楊帆公司上班,楊樹林興奮得一晚上沒睡著覺,翻箱倒櫃找衣服。第二天一早,他穿了一身不知是什麼時候買的西服,站在鏡子前面自我欣賞,見楊帆走過來,問道:怎麼樣。

楊帆說,什麼怎麼樣。

楊樹林說,我這身打扮。

楊帆說,不怎麼樣,脫了脫了,穿什麼西服啊。

楊樹林說,那穿什麼。

楊帆說,平時穿什麼你還穿什麼,你又不是應聘經理,再說了,你那西服穿上跟民工似的。

楊樹林換上一身便裝,和楊帆下了樓。坐電梯的時候,楊樹林問楊帆,你說我到了那都說什麼啊。

楊帆說,有什麼說什麼,不用虛構,也不用隱藏。

楊樹林說,我總覺得應該美化自己一下。

楊帆說,沒必要,你不是那麼美的人把自己說得那麼美,別人一聽就假,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

到了公司,楊帆帶著楊樹林去了領導辦公室,讓他們談,自己去工作。五分鐘後,楊帆收到楊樹林的簡訊:談完了。楊帆算了算,這條簡訊三個字,按楊樹林發簡訊的速度,差不多一個字一分鐘,也就是才談了兩分鐘。楊帆回了一條簡訊:怎麼樣。三分鐘後楊樹林回了一條:不知道。楊帆又回了一條:你先回家吧。

下午的時候,楊帆被領導叫去,說你父親還行,挺實在的,我們決定錄用他,讓他過幾天來上班吧。回到家,楊帆把領導的話轉告楊樹林,楊樹林問領導還說什麼了,楊帆說沒了,就這些。楊樹林又問當時領導什麼表情,是坐著還是站著,是喝著茶還是抽著煙,為什麼不讓我明天就去上班,夜長夢多,過幾天別人頂替了我怎麼辦,把楊帆問得不耐煩了。楊帆說,領導把我叫進去總共說了沒一分鐘我就出來了,這點事兒你已經讓我說了十分鐘了,你不煩啊。

近些日子,楊帆覺得楊樹林進入了男性更年期,症狀為:話多,囉唆,事兒。一點兒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他能嘮叨半天。菜市場買個菜,多侃下來幾毛錢,或者被小販缺斤短兩了,他都能津津有味地當成顯赫功績或是表現得飽受傷害以此贏得楊帆的表彰或安慰,不說就難受。

有一天,楊樹林正發著牢騷,楊帆忽然對楊樹林的面孔陌生起來。他仔細辨認了一下眼前正嘮嘮叨叨的這副面孔,好像不認識一樣,這一瞬間,他不相信楊樹林和自己是父子關係,兩人在一起已經生活了二十多年,並且還要生活下去。

楊樹林不僅面對楊帆的時候話多,只要有人的地方,他就忍不住要說話。一次他和楊帆打車,上了計程車,楊帆覺得奇怪,他竟然沒和司機說話。楊帆想,開不出一百米,楊樹林肯定會張嘴的。果然,車一拐彎,出了小區,楊樹林就問司機:師傅,今天活兒多嗎。楊帆一看計價器,正跳到零點一公里。接下來楊樹林的話匣子就開啟了,問人家每月掙多少錢,車子耗幾個油,孩子多大了,媳婦在哪兒上班,把司機都說煩了,差點兒闖紅燈違了章。

幾天後,楊樹林正式上崗。上班的第一天,兩人一同出了門。上班突然讓楊帆覺得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楊樹林卻一路喜洋洋,覺得美好生活從這一天就開始了。

兩人上了公共汽車,沒座,站著。中途有人下車,騰出座,楊帆讓楊樹林坐,楊樹林不坐,讓楊帆坐。楊帆覺得即使自己想坐,有楊樹林在,他也不能坐,車上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兒子坐著居然讓老子站著,像什麼。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