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泣耳。”徐通道:“我也在亂軍中不見了妻子,正是同病相憐了。身邊幸有盤纏,娘子不若權時在這店裡住幾日,將息賢體,等在下探問荊妻消耗,就便訪取尊人,不知娘子意下如何?”婦人收淚而謝道:“如此甚好。徐信解斤包裹,將幾件衣服與婦人穿了,同他在店中吃了些飯食,借半間房子,做一塊兒安頓。徐信殷殷勤勤,每日送茶送飯。婦人感其美意,料道尋夫訪妻,也是難事。今日一岱一寡。亦是天緣,熱肉相湊,不客人不成就了。又過數日,婦人腳不痛了。徐信和他做了一對夫妻,上路直到建康。正值高宗天子南渡即位,改元建炎,出榜招軍,徐信去充了個軍校,就於建康城中居住。
日月如流,不覺是建炎三年。一日徐信同妻城外訪親回來,天色已晚,婦人口渴,徐信引到一個茶肆中吃茶,那肆中先有一個漢子坐下,見婦人入來,便立在一邊偷看那婦人,目不轉睛。婦人低眉下限,那個在意,徐信甚以為怪。少頃,吃了茶,還了茶錢出門,那漢又遠遠相隨。比及到家,那漢還站在門首,依依下去。徐信心頭火起,問道。“什麼人?如何窺覷人家的婦女!”那漢拱手謝罪道:“尊兄休怒!某有一言奉詢。徐信忿氣尚未息,答應道:”有什麼話就講罷!“那漢道:”尊兄倘下見責,權借一步,某有實情告訴。若還嗔怪,某不敢言。“徐信果然相隨,到一個僻靜巷裡。那漢臨欲開口,又似有難言之狀。徐通道:”我徐信也是個慷慨丈夫,有話不妨盡言。“那漢方才敢問道:”適才婦人是誰?徐通道:“是荊妻。”那漢道:“娶過幾年了?徐通道:”三年矣。“那漢道:”可是鄭州人,姓王小字進奴麼?“徐信大驚道:”足下何以知之?“那漢道:”此婦乃吾之妻也。因兵火失散,不意落於君手。徐信聞言,甚躕躇不安,將自己虞城失散,到睢陽村店遇見此婦始未,細細述了:“當時實是憐他孤身無倚,初不曉得是尊間,如之奈何廠那漢道:”足下休疑,我已別娶渾家,舊日伉儷之盟,不必再題。但倉忙拆開,未及一言分別,倘得暫會一面,敘述悲苦,兀亦無恨,“徐信亦覺心中悽慘,說道:”大丈夫腹心棚照,何處不可通情,叨日在舍下相候。足下既然別娶,可攜新間同未,做個親戚,庶於鄰里耳目不礙。“那漢歡喜拜謝。
臨別,徐信間其姓名,那漢道:“吾乃鄭州列俊卿是也。”是夜,徐信亢對工進奴述其緣由。進奴思想前夫恩義,暗暗偷淚,一夜不曾閤眼。到天明,盥漱方畢,列俊卿夫婦二人到了,徐信出門相迎,見了俊卿之妻,彼此驚駭,各行付哭。原來俊卿之妻,卻是徐信的渾家崔氏。自虞城夫散,尋丈夫下著,卻隨個老摳同至建康,解下隨身答洱,賃房居住。二個月後,丈大並無訊息。老嫗說他終身不了,與他為媒,嫁與列俊卿。誰知今日一雙兩對,恰恰相逢,真個天緣湊巧,彼此各認舊日夫妻,相抱而哭。當下徐信遂與列俊卿八拜為交,置酒相待。至晚,將妻子兌轉,各還其舊。從此通家往來不絕,有詩為證:
夫換妻兮妻換夫,這場交易好糊塗。
相逢總是天公巧,一笑燈前認故吾。
此段後題做“互動姻緣”,乃建炎三年建康城中故事。同時又有一:事,叫做“雙鏡重圓。”說來雖沒有十分奇巧,論起大義婦節,有關風化,到還勝似幾倍。正是:話須通俗方傳遠,語必關風始動人。
話說南十建炎四年,關西一位官長,姓呂名忠詡,職授福州監稅。此時七閩之地,尚然全盛。忠詡帶領家眷赴任,一來福州憑山負海,東南都會,宮庶之邦,二來中原多事,可以避難。於本年起程,到次年春間,打從建州經過。《輿地志》說:“建州碧水丹山,為東閩之勝地。今日合著了古語兩句:”洛陽三月花如錦,偏我來時不遇春。“自古”兵荒“二字相連,全虜渡河,兩浙都被他殘破。閩地不遭兵火,也就遇個荒年,此乃大數。
話中單說建州饑荒,鬥米千錢,民下聊生。卻為國家正值用兵之際,糧惱要緊,官府只顧催徵k供,顧不得民窮財盡,常言“巧媳婦煮不得沒米粥”,百姓既沒有錢糧交納,又彼官府鞭答逼勒,禁受個過;二二兩兩,逃入山間,相聚為盜。“蛇無頭而下行”,就有個草頭天了出來,此人姓範名汝為,仗義執言,救民水人。群盜從之如流,嘯聚至十餘萬。無非是風高放火,月黑殺人,無糧同餓,得肉均分。官兵抵當不住,連敗數陣。範汝為遂據廠建州城。自稱元帥,分兵四出抄掠,範氏門中子弟,都受偽號,做領兵官將。汝為族中有個侄兒名喚範希周,年二十三歲,自小習得件本事,能識水件,伏得在水底三四晝夜,因此起個異名喚做範鰍兒。原是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