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人裡最舒服的也許就是武二郎了,這一路程宗揚可算見識了這傢伙好吃懶做的無賴行徑,大夥拚命趕路,他在車上呼呼大睡。做好的飯棻,這傢伙第一個先下手,吃飽喝足還要來上一曲。這位爺不是來幹活的,根本是有人管吃管住,往南荒來旅遊的,讓程宗揚直後悔不該給他一個銀銖的高價。
凝羽跟武二郎完全相反,這一路上大夥滿眼滿耳鬧心的都是武二郎,卻很少人見過凝羽。她大多時候都像消失一般,只偶爾出現……
程宗揚情不自禁地露出一絲微笑。這個女人確實帶給他很多意外的驚喜。
忽然黑珍珠頸後的鬃毛抖動了一下,它昂首發出一聲嘶鳴,然後揚起前蹄,似乎想掙脫韁繩。
程宗揚在馬頸上輕輕拍了一掌,“叫什麼,安靜!”
一向溫馴的黑珍珠卻愈發不安起來,它嘶鳴著奮力掙動韁繩,蹄下濺出大片大片的泥水。
一股寒意掠過心頭,程宗揚猛然回頭,瞳孔頓時收縮起來。
一名奴隸盤著腿席地而坐,身體以一個僵硬的姿勢靠在樹上。一條青綠色的粗藤從他脖頸和胸腹間繞過,蠕動著越纏越緊。那奴隸一隻手被青藤纏住,另一隻手從青藤的縫隙間伸出,手上還抓著一塊未吃完的乾糧。他張大嘴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臉色像喝醉一樣漲得通紅。
一隻青綠色的蛇頭從奴隸腋下伸出,它額頭正中有一條黃|色的蛇紋,陰森的蛇眼中狹長的瞳孔直豎著。它微微昂起頭,血紅而分叉的尖舌火焰般從蛇口一閃而過,然後盤旋著緩緩朝奴隸頸中伸去。
程宗揚拔出鞍側的彎刀,嘶聲道:“蛇!”
眾人頓時一慌亂,祁遠扭頭看見也嚇了一跳,伸手想攔,程宗揚已經撲了過去。
“退開!退開!”祁遠一邊踢開驚惶失措的奴隸,一邊抽刀奔過去,扯開嗓子叫道:“別碰它!那是蛇彝人養的!”
這些天武二郎也教過他幾招刀法,但程宗揚對這個聲名赫赫的五虎斷門刀始終提不起興趣,這會兒憑著一股勇氣衝過來,早把那些招數忘到腦後,只是本能地一刀劈出。
那條蛇牛截蛇身掛在藤上,鱗片的顏色與藤身幾乎完全一樣。程宗揚怕傷了自己人,一刀砍在蛇身中央。那條青蛇鱗片一震,鱗片下滲出一片苦綠的液體。
負痛之下,青蛇蛇身猛然收緊。那名奴隸胸膛本來因窒息鼓起,這時猛地凹陷下去,發出一陣骨骼碎裂的聲音,口中吐出一股血水。
程宗揚怔了一下,只見蛇頭猛然一旋,從奴隸脖頸中鬆開,然後筆直朝他喉頭伸來。它血紅的蛇口幾乎完全張開,倒伏的獠牙豎起,又細又長的牙尖濺出幾滴劇毒的唾液。
“繃”的一聲,一枝短小的弩矢從程宗揚臉側掠過,穿過青蛇的獠牙,正射中它大張的上顎,從它額上的黃紋透出,將整個蛇頭釘在藤上。
小魏放下手,笑了笑道:“天武營的弩,好使。”
那奴隸胸口骨骼盡碎,早已氣絕。那條蛇釘在藤上還不住扭動。祁遠沉著臉看了看,然後一刀從青蛇的七寸砍開。釘在藤上的蛇頭晃了晃,灑下一串墨綠的血跡。祁遠用布包住手,小心的拔下弩矢,然後掘了兩個坑,把蛇頭和弩矢分別埋好。
一隻大手驀然伸來,重重在程宗揚頭上拍了一下,武二郎罵罵咧咧道:“什麼狗屁刀法!連條蟲都砍不死!沒吃飯啊你!看清了!”
武二郎奪過刀,雙肩一聳,手中的彎刀疾劈過去。那青蛇鱗片極為堅韌,捱了程宗揚一刀,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劃痕。同樣的刀到了武一一郎手裡卻是鋒芒畢露,刀光過處,蛇鱗紛飛,蛇體寸寸斷裂。
“身!形!步!眼!”武二郎每一刀劈出,都如蒼鷹搏兔,將渾身的力道集中在刀鋒一處。那條青蛇像根腐朽的麻繩,在刀光中散落下來,卻沒有傷到那名奴隸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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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揚咳了一聲,“你不會是想救他吧?”
武二郎冷哼一聲,扔下刀大步走開。
看著奴隸失去生命而變成死灰色的眼睛,程宗揚一陣煩悶。他連這名奴隸的名字都不記得,談不上什麼感情。但同行的夥伴就這樣死在不知名的野地裡,讓他第一次認識到南荒的兇險。
祁遠直起腰,沉聲吩咐道:“把他埋了,趕快離開。雨一停,蛇彝人就會來尋蛇了。”
奴隸們一起動手,掘出一個深坑,把死去的同伴埋好。
雨勢略小了一些。誰也不知道身邊茂密的蕨類植物中還有多少毒蟲怪蛇,眾人不敢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