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揚拿起燈籠掛在門側,大馬金刀地坐在一張破敗的座榻上,心裡盤算怎麼解決雲丹琉這樁麻煩。
老太監設計騙雲丹琉入宮,又請來東瀛忍者化裝成死士下手,本來安排得挺好,卻被自己趕上。程宗揚準備等她進來就主動揭穿身分,告訴她雲家和臨川王的事已經被老太監知道,讓她立刻想辦法離開禁宮去通知雲蒼峰。至於後面的事,就看雲老哥和會之他們準備得如何。
程宗揚摸了摸下巴,如果雲丫頭不信呢?
大不了一拍兩散,自己拍拍屁股走人,管他小侯爺還是大小姐,大夥兒都自求多福吧。說起來如此長夜,其實抱著卓美人兒睡一覺才是正事,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做多了也很乏味呢……
子時在不知不覺中消逝,程宗揚已經等得不耐煩,雲丹琉卻始終沒有出現。他站起身,活動活動四肢,聽外面還沒有動靜便晃到偏殿,突然一把拉開櫥門。裡面的小太監嚇了一跳,腦袋砰的撞在櫥板上,手指還緊緊塞著耳朵。
程宗揚笑味咪拍了拍他的腦袋,喲西!
關上櫥門,程宗揚直起腰,心頭忽然一凜,飛快地轉過身體,一手握緊袖中的珊瑚匕首。
身後立著一個高挑的身影,她穿著斗篷,一頂軟布兜帽遮住她大半面孔,兩隻明亮眼睛在帽沿的陰影下熠熠生輝。
程宗揚呼了口氣,乾笑道:原來是大小姐,嚇我一跳……雲丹琉目光在他身上略一停留便移到一旁,在殿內邊走邊看。那丫頭身高腿長,走起路來步子邁得極大,很少有女人能像她一樣,邁著大步還走得好看。
她黑色的斗篷長及腳踝,遮住身上那件盡人皆知的銀鱗細甲。這會兒嫌熱似的翻下兜帽,烏亮秀髮黑瀑般流淌下來,露出肩側彎曲的刀柄。
第一次見到雲丹琉是在江口的船上。那次見面離得太遠,後來再見面,程宗揚躲都來不及。這會兒近看才發現她長髮用一個玳瑁殼束在腦後,髮梢像波浪一樣鬈曲(quánqǔ)。
雪白麵孔上,一雙杏眼顯示出地道的建康血統,瞳孔卻在深黑中隱隱透出一抹藍色,與烏黑濃密的鬈髮流露出濃郁的海洋氣息。
雲丹琉盯了一眼櫥櫃,然後收回目光,昂然走入荒蕪的正殿。程宗揚回過神來,連忙跟過去,感覺自己就像這位大小姐屁股後面的跟班,人家連眼角都不瞄自己的。
心裡嘀枯道:這位大小姐看起來很難伺候啊。
雲丹琉回頭望向穿著禁軍服色的程宗揚,臉上毫無表情地淡淡說道:找我有什麼事?
程宗揚咳了一聲道:其實是出了一樁大事……
雲丹琉冷冰冰截斷他:你的聲音怎麼了?
這丫頭還真精細,自己一開口就讓她聽出異樣。程宗揚哈哈一笑,伸手摘下面具:大小姐機敏過人,在下實在是很佩服,哈哈……
是你?
雲丹琉森冷的口氣,讓程宗揚笑到一半就激零零打了個冷顫。
別誤會啊!
程宗揚叫聲未落,一片耀目青光便從雲丹琉斗篷間揮出。他想也不想便朝後閃去,手中剛摘下的面具被凌厲刀風捲起,還未落地就被絞得粉碎。
雲丹琉擎出那柄氣勢逼人的偃月長刀,盯著程宗揚,美目中透出滔天怒意,竟然是你這小人!
程宗揚忙叫道:弄錯了!我是來救你的!
雲丹琉森然道:這面具是哪裡來的?
程宗揚提防她手中的長刀,小心道:我說是撿的,你信不信?
雲丹琉冷冷盯著他,一言不發。這丫頭個子比自己還高,此時斗篷分開露出裡面的銀鱗細甲,豐挺雙|乳高高聳起,帶給自己強烈的壓力。非常強烈。
趁口水還沒有流出來,程宗揚連忙舉起手,一口氣說道:好吧!其實是雲老哥讓我混到宮裡來給你報信的!
撒謊!雲丹琉從齒縫中擠出兩個字。
程宗揚病急亂投醫:外面的符記你看到了吧?如果是外人,怎麼會知道你們雲家的秘密符記?
若非我雲家的死士自知必死,怎會用上九死絕命符!雲丹琉踏前一步,深邃而微藍的眸子透出怒火,幹你孃!該死的小人!納命來!
程宗揚吃驚地張大嘴巴。雲家那個死士臨死還擺了老太監一道,沒想到自己歹命給撞上了。更意外的是,這丫頭竟然對著自己大爆粗口!小紫那麼流氓的死丫頭都比她含蓄。這位大小姐在海上待久了,好像沒學什麼好東西……程宗揚叫道:大小姐,你聽我解釋!
雲丹琉卻懶得聽他解釋——這廝在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