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娘將三柱香並在手中,在長明燈上點燃,接著手腕一折,熄滅了香上的火苗,奉入香爐,然後屈膝跪在錦墊上,雙手合什。
程宗揚有些訝異地看了小紫一眼,夢娘對燒香的事似乎很熟悉呢。可夢娘跪下後卻不知該說些什麼,眼神越發迷茫。
忽然廟內一陣喧譁,有人嚷道:“在哪兒呢?在哪兒呢!”
一群人從裡面出來,當先一名公子哥,二十來歲年紀,身著華服,後面跟著十幾名惡僕,一看就是城中的紈褲子弟。
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程宗揚往後讓了一步,準備讓他們過去,沒想到一名家奴朝自己這邊一指,竟是衝著自己來的。程宗揚暗叫糟糕,這麼狗血的事居然讓自己碰上了。他連忙朝後看去,誰知就這麼一眨眼工夫,死丫頭竟然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程宗揚不想惹麻煩,伸手去拉夢娘,只見那公子哥兒在佛像前蹲下來,從袖裡摸出一把摺扇,挑住夢孃的下巴,接著嘴巴張成鵝蛋形,眼睛直勾勾盯著夢孃的臉龐,整個人都看得呆了。
夢娘怔了一下,然後朝他一笑,這才慢慢回頭,看著自己的主人。程宗揚一把將夢娘拽到身後,很想拿根香蕉把她的小嘴塞住,被人調戲了還笑,你也太傻了吧!
公子哥狂喘了一口氣,然後拿摺扇指著夢娘,對左右道:“她朝我笑了哎!
笑了哎!”
家僕們七嘴八舌道:“公子風采過人,難怪小娘子看著動心!”
“郎情妾意,天作之合!”
“這是佛爺成全!緣份!”
程宗揚拉起夢娘,臉色不善地盯著那公子哥。
那公子哥根本沒看到他的臉色,兩眼色眯眯盯著夢娘,一邊道:“小娘子這花容月貌,令人愛煞……”
公子哥兒一邊說,一邊恬著臉往前膩。程宗揚又氣又好笑,抬手張開五指按住他胸口。
公子哥這才看到他,“你是誰?”
程宗揚道:“你是誰?”
旁邊立刻有家僕拇指一挑,橫眉立目地說道:“瞎了你的狗眼!這是王團練的公子!筠州城有名的王家大少爺!”
王團練?還真巧。沒想到雲家搭上的線竟是這麼個貨色。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不是這種人,也未必會被雲家暗中收買。本來自己想暴打他一頓,給這小子一點教訓,這會兒倒有些不好下手。
程宗揚略一猶豫,立刻被人當成軟弱。王公子胸脯一挺,“你是哪兒鑽出來的!”
程宗揚還沒開口,外面已經有人認出他來,“這是程公子!昨天在城南施粥的大善人!”
“原來是個外地的客商。”旁邊一名家僕道:“少爺!我瞧那小娘子有些眼熟,莫非拐來的?”
聽說是外地的商人,這些惡僕膽氣立刻又壯了幾分,“八成是拐來的!拉他見官!”
程宗揚只好道:“沒錯,在下姓程。”他壓低聲音,“這次來筠州,正是與令尊作筆生意。”
聽說程宗揚的身份,王聞龍心裡微微有些忐忑,但看到夢孃的容貌,那點不安立刻飛到九霄雲外。
“原來是建康來的程公子。久仰久仰,這小娘子倒像是我們宋國人。有流言說是拐來的,這事可要問問。”
程宗揚微笑道:“朋友好交,仇家難做。王少爺,想清楚了。”
“既然是相識,就不給你上鎖鏈了。”王聞龍斜身倚在供桌上,得意洋洋地說道:“本少爺只帶這小娘子回去,待摸清她的底細,便還你一個清白……”
家奴們都聽出自家少爺話中的意思,頓時發出一陣淫笑。周圍的香客雖然氣憤,但都不敢作聲,顯然這夥惡僕倚仗家勢橫行城中,沒人敢惹。程宗揚一陣光火,往夢娘身前一擋,準備動手。就這麼一群惡僕,自己放開手腳,至少能打死一半。
鬨笑中,王聞龍忽然一聲怪叫,接著有人叫道:“火!火!”
王聞龍倚在供桌上,那盞已經熄滅的長明燈不知何時又燃了起來,正燒中他的衣衫,接著火苗躥到他頭髮上。
旁邊的家僕立刻大亂,程宗揚拿衣袖遮住夢孃的頭臉,一邊叫道:“還傻站著幹嘛!趕緊救火!快把王少爺衣服扒了!”
幾名家奴七手八腳過去撲打,剛才叫嚷最兇的那名惡僕正在著急,耳邊忽然聽到一個甜美的聲音,“用水潑啊。”
那惡僕一拍額頭,趕緊四處找水,又聽到那聲音指點道:“那邊缸裡啊。”
那惡僕腦中暈騰騰的,扭頭看到供桌旁放著一隻銅缸,裡面盛著半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