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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著王進士家管房的家人,因叫住道:“管家來得正好,我們正要尋你。”那管家便站在一旁,問道:“老相公有甚事吩咐?”嚴先生道:“這位是江南的岑相公,要在這裡尋間房子暫住,正來尋你同去看看那東首的這間房子。”那管家道:“如此小的就同去。”遂一直領來。

原來這所房子卻在王宅左邊,一條大夾牆過道進去,另是一座牆門。開了鎖進去,前後一看,與嚴先生所說一般,果然雅緻。岑公子道:“這房間儘夠住了。”看畢,一同出來,這管家仍鎖上門,對嚴先生道:“這位相公既然中意,就煩老相公去見主人說一聲,再無不成的。這所房子住了就要發科發甲,只要這位相公格外賞個看家酒禮。”嚴先生道:“這不消你說,我們這回就同去見見你爺,煩你先去通報一聲。”那管家答應,便急急去了。岑公子道:“只是不曾備帖未免不恭。”嚴先生道:“我與你道意就是了。況已到他門首,大家會一會,省了明日又走一回。

當下兩人緩步而來。到得門首,只見王進士早迎將出來,笑道:“老先生肯同來,一定是佳士光臨。”一邊說著話,一眼就看見岑公子品貌非常,暗暗喝采,遂拱揖進門,讓到廳堂。嚴先生便道:“這位是金陵岑玉峰兄,適才到舍,說及老先生的德望,原要明日具柬來奉拜的,倒是弟說不必拘此,因此就相同過來。”王進士道:“極承先施。”當下岑公子以晚輩禮與王進士見過了,嚴先生亦與主人長揖,因讓岑公子坐了首位,嚴先生對面。用過了一道茶,彼此敘了些仰慕寒溫,嚴先生遂將岑公子的來意代說了一遍。王進士滿口應承道:“岑兄是名門世胄,不過暫屈一時,將來不可限量。只是枳棘非鸞鳳可棲,若不嫌蝸陋,竟請搬移過去就是了。”因對嚴先生道:“老先生切莫提起‘賃’之一字。”岑公子道:“既承慨允,豈有不奉值之理?”王進士笑道:“玉峰兄豈以我為市井人乎?”岑公子就不好再說。彼此又敘了些時事,王進士就叫取過通書一看,笑道:“明日就是個移居吉辰,正好遷移,不必再揀日了。”岑公子謝過,遂同嚴先生起身告辭。王進士對嚴先生道:“今日不便相留,好待岑兄回去料理料理。倘有欠缺的東西,不妨開個單子過來,有的只顧取用。”嚴先生道:“這卻更好,省得岑兄一時難以置辦。”大家說著話已到大門,岑公子又打恭致謝而別。

王進士回來就著家人送鑰匙到岑公子那邊去,以便搬移物件。岑公子於路對嚴先生道:“承王公一團美意,只是不言賃值,反覺不安。”嚴先生道:“他也不在乎此。若再言及,反是我們小看他了。況他也不是那鄙吝之人,明日且搬了過去,慢慢的盡情便了。”岑公子道:“只是深費清心,容日叩謝。”當下與嚴先生分路而回。到家即將拜嚴先生,同看房屋,會王進士的話,一一與母親說知。岑夫人甚是感激,道:“既承他好意,且搬了過去再慢慢商量謝他。”母子正在說話,岑義進來回道:“那邊王管家送鑰匙過來。”岑忠道:“這是他家管房租的總管,倒不好輕他。大相公酌量賞他個禮兒,日後恐還有用他處。”岑公子道:“竟送他一兩銀子罷了。”當下就封了交與岑忠給他,那管家稟謝,歡喜去了。

岑忠即叫兄弟另覓了兩個短工,將一切床桌、廚、櫃、箱籠、器皿、什物……俱從後門搬去,甚是近便;自己先到那邊去開了前後牆門,掃除潔淨,各處房間俱燒些芸香蒼朮以闢潮氣。岑公子也過去料理收拾,先將家廟供在內室當中,然後將床鋪、桌椅、箱籠次序安排停當。幸喜當日岑忠將家中一應物件盡行搬出,除了打造灶火之外,其餘一應傢什俱各完全,不須另置。天氣正長,料理到晚,俱已齊備。

次日黎明,岑義妻女送岑夫人步行從前門過去。當日買了一付三牲果品之類,燒過神紙,供獻祖先。這日王進士、嚴先生都來回拜道喜,兩家又各送了一付水禮。岑公子不好推辭,都寫帖領謝了。母子商量:現今天氣暑熱,待秋涼些,治一席請他兩位過來坐坐罷。

過了一日,王進士先具柬相邀在花園賞荷。這日只請嚴先生相陪,賓主們清淡雅酌。坐中王進士欲試岑公子的才學,略加問難,誰知岑公子如懸河到峽,反亹亹逼人,王進士愈加敬愛,三人整整盤桓了一天,至晚方散。從此成了莫逆,彼此時常往來,不在話下。

如今卻要提起這何氏小梅,自從那年在山東被何成騙賣與王進士家,隨到湖州。及到了家,這王進士的夫人華氏與女兒月娥見了小梅十分喜歡。王夫人便道:“看這女子卻不像個小家兒女。”王進士道:“他原是個舊家,只為沒了父母,遭他一個族中的無賴騙賣出來的,叫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