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宋老邪瞧著方雪宜的呆相,不禁大聲道:“老弟,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適,咱們一日之間,居然三次碰在一起,說來應是緣份不淺啊!”語音未已,驀地仰天哈哈大笑。
方雪宜劍眉一皺,暗道:“我明明才跟你碰第二面,你怎他說是一日間,三次碰在一起?顯然這宋老邪了上年紀,記事有些顛三倒四了吧!”方雪宜究竟不失至誠君子,雖然心中覺得這位老人有些言語顛倒,口中卻十分忠厚,雙手一拱,笑道:“老丈說笑了。”
那宋老邪目光一轉,忽然低喝道:“老弟,你好大的膽子,年紀輕輕,一錯豈可再錯?”
方雪宜一呆道:“老丈何出此言?晚輩幾時做錯了什麼事來?”
宋老邪冷冷笑道:“你說沒有作錯事,劍殺魔刀田遠,不就是一樁大不應該的錯事嗎?”
方雪宜心想:“原來是為了這個?想必這老人不知道我跟田遠之間的過節,自是不能怪他了。”
當下微微一笑,說道:“那田遠與晚輩早有過節,我如不將他殺死,則死的必將是我了。”
宋老邪兩眼一翻,怒道:“胡說,你當老夫是瞎子嗎?休說你點年紀,根本不可能跟那魔刀田遠結下殺身大仇,就從你舉手之間,即可置他於死地的武功而言,縱然那田遠有天大的膽子,他也不會跟你結仇吧!”
方雪宜被他喝斥得一怔,詫異地問道:“為什麼老丈認為那田遠不敢與晚輩結仇呢?”
宋老邪冷笑道:“老夫如不說出,你定然無法瞭解其中道理方雪宜道:“正要請教指點?”
宋老邪道:“其實,老夫說出來,卻也平常得很,只因那身在魔道的邪惡人物,個個都是貧生怕死之徒,試想一個怕死之人,又哪有膽量跟武功高過自己太多之人結仇呢?”
方雪宜笑道:“老丈果然有些見地。”
宋老邪搖頭接道:“老弟,欲知正邪之分,就得看他在生死利義之間的選擇,他見道義所在,雖明知不可為而仍然不稍卻步,這等人就是俠義之士,反之,只懂因時就勢,自私保命,乃至視名節如兒戲的傢伙,就是邪魔之輩……”
這一番話,只把方雪宜聽得心中大震,暗道:“這位老丈是何許人物,竟然判斷人心善惡,大有一針見血,入木三分之概?看來此人是大可交往的高人。”心念一定,立即笑道:“晚輩受教了。”
宋老邪這才轉怒為喜地笑道:“不必客氣,你既然承認老夫所說之後,你殺了田遠,豈非是錯了嗎?”
方雪宜原只道這位宋老邪說明箇中道理,就不會再提及到自己殺那田遠是否有錯的問題,而可能是會詢及自已的出身、來歷,怎麼老邪偏又轉回了田遠身上,令他覺得不將昔日之事說出,必難從得此老諒解了。他略一沉吟,苦笑道:“老丈可是仍然不信晚輩早與田遠結有怨恨嗎?”
宋老邪冷笑道:“老弟,老夫不是適才已經闡明正邪之分的通理給你聽了嗎?那田遠乃是魔刀,沾了一個魔字,自是算不得正道人物,一個怕死的魔徒幾時會拿自己性命去爭氣來著?老弟,你明明在哄騙老夫……”
方雪宜不覺微微一笑道:“老丈,晚輩沒有騙你啊!”
宋老邪道:“老夫不信!”
方雪宜苦笑連聲道:“老丈,晚輩與田遠之間仇怨,乃是結在上一代人物身上……”
不等方雪宜把話說完,宋老邪哈哈大笑道:“好啦!老夫明白了!”笑聲一斂,接道:“不過,老弟啊!你該知道,如今的田遠,已經有了靠山,殺了他不大要緊,引出了他那靠山,你老弟又怎生對付的得了?說來說去,你還是因為殺了田遠,才犯了第一錯。”
方雪宜聽他自稱明白之後,依然咬定自己劍誅田遠,乃是一錯,不覺微微一徵,付道:“他硬要指責我錯,即使多費唇舌,恐怕也沒有用處,何不先問問他所謂再錯何指,也許能找出他的漏洞……”轉念及此,笑道:“老丈關心晚輩,實令人感激,但不知晚輩又錯了哪一樁事?”
宋老邪瞪眼道:“答應那大塊頭,留在這兒三日。”
方雪宜道:“這也算不得什麼錯,老丈誤會了,晚輩答應那高無敵留下,乃是,乃是……”忽然想到,我與這老人並非深交,自己的心事,又怎麼可以隨便說出來呢?話到嘴邊嚥了回去。
宋老邪哼了一聲道:“乃是什麼,大不了你老弟想仗著一身武功,揚名闖萬獨鬥那個大魔主,是不是?”
方雪直接道:“不敢,晚輩不會如此冒失?應允於他,不過是想跟他交朋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