製成法器。
但是現在,他們卻像是不斷逃竄的耗子,他們的面板已經在開裂、起泡,無垠之水又將它們治癒。
下方是沸水滾滾的氣泡破裂聲,而且離他們越來越近。在這樣的天災地變中,他們一身的法力全無用處,而他們至今都沒有弄明白為什麼會遭遇這樣的狀況。那個青年從何而來?如此驚人的力量又從何而來?他們一無所知,也很不甘心,但是無人在乎,正如他們也從來不曾在乎過以往被他們害死的眾多無辜。
另一邊的遠處,跪倒在地上哭泣的女子,緊緊的抱著她的胳膊。原本以為,信奉神靈就足以讓她無所畏懼,但是她錯了。她以為她不再恐懼,不過是因為她以往並沒有遭遇到真正讓她恐懼的事物。
“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麼?”低沉而惡毒的聲音,卻在她的耳邊響起,“這可沒有完!”
隨著一聲冷笑,一點冷光按入了她的眉心。陡然間,她彷彿在經歷著生命的輪迴,過往的一切,點點滴滴的,在她的心頭反覆滾過。被忽略的,被淡忘的,回首過去,她才發現,她生命中最美好的日子竟然是她以往所鄙夷和拋棄的事物,父親的慈愛,母親的溫柔,女兒的孝順,這所有的一切,才真正構成了她生命中每一部分,而所謂的神靈,帶給她的除了虛妄,還是虛妄。
然而這就是宗教,所謂的虔誠,不過是源自於內心深處的恐懼。她回想起當初自己被種聖血的那一刻,身為凡人,在夢境中她感受到了聖凰的強大力量和超越凡人的存在,她害怕了,恐懼了,她沒有反抗的勇氣,於是用所謂的虔誠來武裝自己,讓自己不再懼怕。她為自己的軟弱尋找著高貴的藉口,然後把身邊的一切美好都當成了妨礙她的絆腳石。
但是現在,教義中的世界末日還沒有出現,她卻在現實中真正感受到了什麼是真正的恐怖。在這最後的關頭,曾經經歷的每一個點滴蜂擁而來。她置身在真正的恐怖之中,從而渴求著美好,於是發現生命中所有的光彩,早就已經被她自己拋棄。
“爹、娘……小春……”
抱著胳膊,蜷縮著,倒在地上,黑暗瘋狂的湧來,將她所有的一切全都吞噬。
遠處卻傳來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吼,石柱粉碎,土石崩裂。發出怒吼的正是桑耶寺主,沸水已經將他淹沒,靠著強大的法力,他艱難的抵禦著那滾燙的高溫,然而隨著法力的持續消耗,一切掙扎變得全無作用。皮肉在沸水的蒸煮下一片片的裂開,卻又瘋狂的癒合,被燙紅的血肉在梵天甘露本身的作用下,試圖修復自身,其結果也不過就是進一步延緩他的痛苦。
他在怒吼中徒勞無力的舞著法杖,身上的肉塊一片片的癒合卻又一片片的脫離。吶喊聲中,沸水從他的口腔湧入,灌入咽喉,肆虐著他的腸胃。護身的法力全面崩潰,皮開肉綻,被煮爛的血肉終於到了就連梵天甘露也來不及修復的地步,他整個人化作了森森的白骨,慘白色的手骨卻依舊握著法杖,無力地揮動。
另一邊的大日法王,情況顯然也好不了多少。佛經中對各種地獄的殘酷描述,本質上不過是為了恐嚇不敬佛的凡夫俗子,宣傳著地獄的可怖的人,實際上從未真正想過自己也會有落入地獄的一天。然而現在,佛經中的三塗五苦,如同在這一刻實實在在的出現了,他們正在走向死亡,但是死亡並不是終結,而是對他們的懲罰與折磨的開端。
天地烘爐,水煮乾坤。兩位法王與數萬名喇嘛,在被沸水溢滿的血淵裡,被水流帶著翻滾。他們的慘叫聲此起彼伏,交錯成世間最悽慘的悲歌。毒火在整個爐鼎的下方熊熊的燃燒著,形成對流的水浪一股又一股的衝高,下沉,又一次的衝高。他們就在這樣的激流中沉沉浮浮,放眼過去,白骨森森,哀鴻滿淵,而立在血淵中央的青年,卻只是森然的冷笑著。
他願意善待那些幫助過他的人,也願意對那些與他無關的弱者稍稍的施以憐憫,但是對於膽敢與他作對的人,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他都不介意用最殘酷的手段對付他們。
妙善公主與小黑貓飄在他的身邊,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此刻的她們,更多的是說不出話來。她們身處在這無邊的煉獄之間,卻又被神秘的力量所保護著,這讓她們感到慶幸。血淵最頂端的所有地藏發洩口,不知何時已經被關閉,沸水被煮成蒸汽,在這巨大的爐鼎間瘋狂的積聚,這讓她們知道,這一切還沒有結束,甚至只是一個開始。
藏地的南邊,有一座高山,山的名字,喚作薩埵。在佛教的經義中,薩埵的意思為大士、聖士、高士,指的是長期修行,進入聖位的大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