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敢!”潑皮們就要上前大打出手,張慶操著板凳擋在喬氏面前,目眥怒張,大吼一聲。
“沒人報官嗎?”徐寧張望了一下四周,考慮怎麼出去報官。對於這樣的民間械鬥,作為一個帶著小孩的女子,徐寧很有自知之明,絕不會不自量力地上前勸解,她通常的作法都是報告警察叔叔。
“住手!”隨著一道清亮的嗓音,一個人越眾而出。他看起來象個儒生,大概二十歲左右,頭戴方巾,揹著一個藍色粗布包袱,身著淺青色棉布道袍,風塵僕僕的模樣,看起來趕了很長的路。
“你等在此胡作非為,就不怕官府追究嗎?”他大聲斥道。
“你是何人?”黃喻本斜眼瞪著他。“我乃陝西真寧舉人景清!”年輕人答道。“你等威逼良民,憑恃刁潑,就不怕律法治罪嗎?”
“哈哈,律法?大明律規定,欠債違約不還者,二百五十貫以上,笞三十,杖六十,並追本利還主。這一千貫,可不知要笞幾何呢?”
“大明律規定,欠債不還三月以上者,方笞三十等。你適才所言,店家雖欠你銀錢,但一月不足,自不需笞三十。”
“他們這窮貨守著這小破店,別說延三月,便是延一月也還不起!”
“朝廷定律法,便是為萬事有法而行。既有法定,自當依法。”
“前些日我家掌櫃找你商量,你也滿口答應月底還錢亦可!如今翻臉不認上門打鬧,好不知羞!”喬氏突然大聲罵道。人群聽得此言,頓時一陣騷動。
“既有口約,自當遵循。”那舉人景清立刻介面道。
黃喻本陰鷙地看了景清一眼,“你一個外鄉人,在此胡攪蠻纏什麼!”
“我乃濠村社學延請的西席!”景清朗聲道。
“哦?”黃喻本眼睛轉了轉,冷哼一聲,“也罷,今日看在景先生面上,便放過你等,月底必來追討!”
“我們走!”黃喻本狠狠瞪了張慶夫婦一眼,招呼兩個潑皮離開。
眾人見一場熱鬧已結束,也紛紛作鳥獸散。徐寧環顧周圍,發現竟沒有一個食客藉機溜走不付賬,心裡大呼,明人食客真是業界良心!
張慶夫婦走到景清面前,感激地向景清道謝,喬氏吩咐夥計備好茶點,請景清入內相談。三人圍坐一桌,恰好正在徐寧桌邊。徐寧八卦之火再度燃起,豎起耳朵極力收聽。
景清道:“賢夫婦不必擔心,他必不敢再上門。”
張慶愁眉苦臉,雙手搓動,忐忑道:“此時距月底只有二十餘天,可怎生是好?”
景清尷尬道:“清欲助賢夫婦一臂之力,奈何也兩袖清風,真是慚愧。”
喬氏慌忙道:“豈敢勞動恩公大駕,此事愚夫婦當可自處。”
說雖如此,但他二人月初既已無力償還,餘下二十天倉促之間,又有何辦法可想?
“實在不行,清可向濠村社學預支束脩,或可略盡綿薄之力。”景清道。
“不可不可,萬萬不可。”張慶夫婦急忙拒絕。
徐寧在旁偷偷圍觀,聽得景清打算向濠村社學預支束脩,心中忽然想到一個辦法,眼前頓時一亮,轉頭對正吃糕點的馬麗蘇打了個響指,低聲道:“蘇蘇,姐姐有辦法讓你進社學了。”
徐寧將兩塊糕點放進一個小碟,端著小碟挪到了張慶夫婦那一桌。
景清正在為張慶夫婦擔心,不料對面卻來了一人自顧自坐下。他抬頭一看,只見是個女子,鵝蛋臉龐帶著笑意,目光清澄,溫暖和煦,身著嫩黃色花色襖裙,讓人頓覺春天的氣息轉入店中。
三人愕然地看著徐寧。徐寧微笑著將小耍碟往中間一放,說道:“掌櫃方才想要品嚐,不知此時還有興致否?
喬氏也狐疑地看了看張慶。張慶一愣,望了喬氏一眼,遲疑道:“多謝姑娘賜食。”隨即伸手拈起一塊金黃色半月形糕點,放入口中。他閉起雙眼,細細品嚐,只覺糕點入口即化,有一股濃郁的奶香味,和著南瓜的香甜味,瀰漫口腔之中,味道棒極了。他年輕時四處拜師學做小點,從未嘗過如此味道的糕點。
“不知此點何名?”張慶張開眼,急急追問道。
“奶香南瓜餅。”徐寧將南瓜派劃入餅類。“再嚐嚐這個。”徐寧繼續推薦剩下的那塊黑芝麻戚風蛋糕。這次,卻是喬氏伸了手。她見張慶神情,便知這糕點絕非普通,一時生出品嚐之心。
喬氏張口咬下,只覺糕點細膩輕盈,彈性和韌性都很好,滿嘴充盈著黑芝麻的香味。喬氏再看向徐寧,目中已含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