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舞陽苦笑道:“她嗎,她也走了。一個專為自己打算的人,遲早會被所有的人拋棄,你當我死了,她呢,她大概也當我死了。”
“我從來沒有在你的面前誇讚過第二個女人,然而我卻不得不說,寶珠她也的確是像你一樣,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子,我用假情假義騙了她,騙她為我偷了牟獨逸的劍譜,於是我從第一個妻子的手中得了世上第一的寶劍,從第二個的手中得了世上無雙的劍譜,我成了世上第一劍客,而也就失去了兩個妻子的愛情!”
“嗯,這部劍譜還有一個曲折的故事,它本來是你的父親的。雪梅,現在這世上只有你有資格做這劍譜的主人了!”
陳雪梅一聲冷笑,說道:“我千辛萬苦,含冤忍恨二十年,今日冒險犯難,到來找你,你以為我是為了一部劍譜嗎?”
雲舞陽開啟了所有的窗門,低聲說道:“我知道你所受的苦難無可補償。這二十年來,我想盡辦法減輕我心靈的重負,卻是絲毫無效,不過,你也不難想見我的心情。”
“嗯,你看見嗎,這窗外的梅花,這書房的擺設,全都是照著以前的樣子!”
陳雪梅一眼望去,院子外盡是殘枝敗葉,枝頭上只有幾朵稀稀疏疏的梅花,呀,這豈不正象徵她今夜的心情,縱然還有些許情意,也像那零落的梅花了。
雲舞陽繼續說道:“我教女兒學做你以前喜愛吃的小菜,我教她做你以前歡喜著的衣裳,她今年十八歲了,我在不知不覺之中將她教養得像你一樣,善良,正直,從來不知道人間有齷齪的事情,因為我要在她身上看出你的影子!”
陳雪梅低低的叫了一聲,雲舞陽這一段話最最打動了她的心,她感到淒涼也感到歡悅,憤恨的心情不知不覺的消散了一半,她輕輕說道:“是麼?你也有一個女兒?”雲舞陽道:“嗯,你等一等,她就要回來了。”
陳雪梅忽地又感到極大的痛苦,尖聲叫道:“舞陽,你知道我今晚為什麼找你?你知道我想要什麼?我本來發誓今生不見你的了,我更不是想要什麼劍譜,我違背了自己的誓願而來,完全是為了我的兒子,我的兒子!”
正文 第十四回 寸寸劫灰
雲舞陽叫道:“什麼,你的兒子?你是說。咱們有了一個兒子?”陳雪梅點了點頭道:“你把我推下長江之時,我已有了兩個月的身孕。”雲舞陽尖叫一聲,跳了起來,用力捶胸,流淚說道:“我真該死,我真該死,我險些連自己的兒子也殺害了!”
陳雪梅的怒火又燃了起來,冰冷說道:“他不是你的兒子,他也從來不知道有你這樣的父親。”雲舞陽低頭說道:“是啊,我的確沒有顏面做他的父親。”
陳雪梅道:“這二十年來,是我撫養他成人,是我教他成為一個正直善良的人,他和你沒有絲毫關係!我告訴他,他的父親早已死了!”
雲舞陽心痛如絞,他不敢面對陳雪梅那怨恨的眼光。沉默了許久,方才說道:“雪梅,我懂得你的心情。你不想他認我這樣一個父親,我也不配做他的父親。我只懇求你講一講他的事情,將來讓我見一見他的面。嗯,咱們分別了二十年,算來他也有二十歲了,這二十年你們倆母子是怎麼過的?”
陳雪梅有點詫異,心中想道:也許他們還沒有見面。眼光一瞥,只見雲舞陽滿面淚痕的立在窗前,攀著一枝梅枝,好像費了很大的氣力,靠著這一枝梅枝支援,才站得住。陳雪梅嘆了口氣,說道:“要不是他,我也活不到如今了。我給你推下長江,就因為我想到要保全他,我才能夠帶著重傷,在風浪之中掙扎。就因為有他與我相依為命,我才能夠捱過了這二十年!”
“這二十年,我教他讀書,我教他劍法。他的伯伯叔叔,你舊日的那班同僚也教他武功,我隱居了二十年,沒有人知道我還活在世上。”陡然間,忽見雲舞陽面色大變,叫道:“我舊日那班同僚也幫你教他武功?”陳雪梅道:“不錯。可是他們不知道他是我的兒子,更不知道他是你的兒子,是因為我要他成為一個更有本領的人,我叫他帶著舊日主公的遺物,去找周公密的。周公密只當他是同僚的孤兒,見他聰明膽大,十分喜愛他,所以就請一班叔伯每人都盡心教他。呀,現在我才知道,他們也是別有用心。”周公密是張士誠在江南舊部的首領,張士誠覆敗之後,他一直就在圖謀再起。
雲舞陽渾身顫抖,嘶聲問道:“什麼用心?”陳雪梅冷笑道:“他們想叫他刺殺你!”雲舞陽叫道:“什麼,要他來刺殺我。”陳雪梅道:“他們不知道他是你的兒子。他們卻知道朱元璋要請你出山。”雲舞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