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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這些人要在思想上、理論上、輿情上將企業家們摧毀,有時甚至要摧毀其肉身。好像企業家就應該承受高風險,就應該為自身的出類拔萃埋單,就應該為取得財富付出代價。顯然人們忽視了這些企業家也是人,也有脆弱的情感,也存在承受的極限。

每個人的盔甲(2)

2400年前,柏拉圖在《裴多篇》中說出了千古難解的話:“真正愛好哲學的人,無不追求著死亡和死。”這很可能不為他人所理解。危難、壓力、陰謀、成功、失敗、無聊與孤獨,使企業家或多或少地在某個時刻,能夠聽到內心深處的一個聲音———“生就是死,死就是生”。他們深知看破“生死之門”是一種內在的情愫,是絕對不能說出來的,因為即使說出來,也沒有人相信這樣的話。死亡有自己的真理,自己的明顯性,自己的可能性與不可能性,並且不容忍我們的尋常觀念,我們也很難理解死亡。只有特異之人,在精神極度興奮的罕見時刻,才能聽到和理解神秘的死亡語言。

企業家危難的哲理,要比人們想象的更為深奧。

為自己出發

本我和盔甲、理想和鐐銬,絕不像我們通常想象的那樣是對立的。任何本我都不能自然而然地顯露本色,都要啟用各種各樣的規矩和禮儀修飾打扮一番,甚至改裝整形成另一個與本我完全不同的影像。任何成功和善舉,都不能使人擺脫自己無期監禁的處境。因此,盔甲不只屬於騎士,每個人都有一幅形影相隨的盔甲。那麼,就讓我們跟隨騎士一起踏上去掉“盔甲”的新生之路,去尋找那個真實的本我吧。

一旦離開了自己的城堡,騎士發現吃喝都成了大問題。他所能找到的,只有偶爾出現的野莓子,還要靠自己把它們捏碎後,塞進面盔裡。唯一喝水的方法,就是把頭放進小河裡,讓他的頭盔裡充滿水,有兩次,他差一點被淹死。經歷了幾個月的磨難,他悟出了一個又一個真相:以前一直認為自己聰明絕頂,現在卻必須要千方百計地在樹林裡活下去,他覺得自己一點兒也不聰明,甚至分不清東西南北。是榮譽和懼怕,讓他當初穿上了盔甲,而不是什麼征戰需要;他一直認為自己是世人的中心,最少也是妻子與兒子的依靠,實際上妻子和兒子並非像他想象的那樣。這一系列真相終於讓他忍不住痛哭起來。哭泣,這種與騎士稟賦全然不同的軟弱的代名詞,卻正是騎士脫掉“盔甲”的第一步。騎士終於明白:“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生活和思考了。”

能夠直面現實,並且在不確定性之中果斷決策,一直是企業家成功的要素。而誰又知道,這兩大長處常常又是企業家的真正短處。懼怕,正是那些果敢企業家的另一面。他們雖然全副武裝,但是,一種對人性根深蒂固的、一種對真相莫名其妙的恐懼,已經緊緊地禁錮了他們。他們深知懷璧其罪。於是,他們更願意呆在自己熟悉的空間裡,一如苗建中龜縮在由防盜門和攝像鏡頭守衛著的屋子裡。

1998年5月,德州晶華集團董事長苗建中的弟弟苗建國被一名“黑社會”成員用鋼管砸死在德州街頭。之後苗建中發誓要為弟弟報仇,在歷經兩年時間之後,終於協助公安人員將德州的“黑社會”老大王鐵流捉拿歸案。王鐵流後來被處以極刑,作惡德州20年的王氏黑幫就此被瓦解,但苗建中一直擔心遭到王的餘黨報復。疑惑與恐懼交織,使他很少出門,通常都躲在家裡辦公。2005年12月1日12點半,苗被發現上吊身亡,沒有留下一個字的遺囑。據警方調查,當天上午,苗還與三個客戶透過電話。但三人均反映苗總通話時語氣平和,和往常並無二樣,談的都是工作上的問題。出事前一個小時,苗還在電話中詳細地指導一位開礦山的客戶如何佈局生產場地、如何提高開採效率。沒有人可以在電話中瞭解到真正的苗建中。人們低估了弟弟的橫死對苗建中的影響。而他也不願讓人們看到這一點。他發現掩飾自己的最好方法就是與人隔絕。一個虛擬的網路世界,幫他了解社會,研讀MBA,割斷了無味的打擾,但也封閉了自己的內心,以至於患上了抑鬱症。神秘感成為他面對一切的銳利武器。他不願意出門,已經看透了厭煩了各種嘴臉。他學會了用聲音塑造出平靜,以至於在生命的最後關頭,他還能夠壓得住內心的抑鬱,讓人聽上去,宛如通常的平靜。可是,那是萬念俱灰的平靜。警方最後確認他是因患抑鬱症自殺。

使企業走向成功,這一因素帶給他無上的榮譽和無盡的責任,同時也把他帶到如履薄冰的緊張與精神崩潰的臨界點。躲避不是辦法,為了拯救千千萬萬個“苗建中”,我們還要跟隨騎士繼續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