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接來的那個男孩子掉的嘛!你看過妖怪也佩玉嗎?”我衝著冰鰭做了個鬼臉,他從小就是怪脾氣,居然說這麼漂亮的玉知了噁心!我繼續揶揄他,“還說我呢,也許打電話來的那個才是怪東西也說不定哦!”。
這下冰鰭的口氣也緩和了:“聽說講經墩那家是以收藏玉蟬聞名的,這個好像是漢八刀,可能還真的是從那家出來的……”
“漢八刀?”我低頭一看,只見寥寥幾刀那玉蟬就神形兼備,真讓人佩服古代工匠的技藝,我忍不住數了數:“什麼漢八刀,明明不止八道紋嘛……”
冰鰭一副不屑樣子:“漢八刀一定是八刀的話,那十三點就該排行十三了,怎麼說也不會排行老大啊!”這傢伙一定是自知理虧,講話夾槍帶棒的!才懶得和他一般見識,鬧了半天人都累壞了,我忍不住打起哈欠來。當真是夏天到了人特別容易困,還沒吃午飯就犯起飯後瘟來了。
順手把玉蟬塞進衣兜裡,我隨便找張椅子坐下來,正準備打個瞌睡,卻被冰鰭在額頭前噼噼啪啪的一陣亂拍給吵醒了。我惱怒地睜開眼睛,他卻理直氣壯的表起功來:“你這樣睡著會被鬼壓床的!沒看見面前聚了一堆瞌睡蟲嗎?”
原來是瞌睡蟲搞的鬼,難怪我突然這麼愛睏呢!這種小精魅總是一群大群的到處亂飛,只要誰的精神一鬆懈它們馬上就聚集過來,在眼皮前倏忽來去,轉得人頭暈眼花最後沉入夢鄉。這下它們是找到安心棲息的地方了,可那人就慘了,會夢到手腳一動都不能動,也就是所謂的被魘住、鬼壓床什麼的,要多難受有多難受。不過這些小精魅也挺膽小的,只消拍巴掌的聲響就會被嚇跑,而且和名字正相反,動作異常迅捷,我從來沒看清過它們的真面目,只知道面前突然間昏黑一片,腦子不那麼靈光,眼瞼也跟著沉重起來的話,那就一定是瞌睡蟲過來了。可是這些傢伙拿冰鰭沒辦法,因為它們飛行時會發出一種奇妙的嗡嗡聲,我雖然聽不見,冰鰭卻一下就能分辨出來,所以他上課從不打瞌睡,這一點讓我一直很羨慕。
現在的確不是睡覺的時候,我還得找到講經墩的問題少年,歸還玉蟬,然後把他介紹給祖母呢!天井堂屋看了一圈都不見人影,我猜那孩子一定是等不及我自己先找去後院,現在人可能已經在祖母身邊了。想到這裡,我便拉起冰鰭朝暖閣走去。
可剛踏上簷廊我就一個趔趄,幸虧扶得快才沒跌倒,不過左腳卻還是崴到了。真是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這條路我每天都走個不下十遍八遍,不論是下雨落雪還是連跑帶跳都沒事,今天穩穩當當的居然扭了腳脖子!
我氣呼呼地跳著腳尖想靠在前面的拐角上,卻被冰鰭拉了回來:“你苦頭還沒吃夠嗎?”他說著指指我腳下,“那是油燈籠的地盤!”
“油燈籠?在哪兒?”我頓時吃了一驚。所謂的“油燈籠”是老房子裡常見的一種小精魅,對人沒什麼危害,只是這些傢伙挺愛乾淨,特別喜歡用亮晶晶的燈油劃出一片地方做自己的地盤——有時人會突然發現乾燥潔淨之處竟有大片蛞蝓爬過的粘液痕跡,可仔細看又不見了,其實那就是油燈籠圈的地;不過人們一般是注意不到的,常常抬腳就走過去,所以才會好端端地走著就崴到腳什麼的,那其實是踩上了滑溜溜的燈油。
腳痛也只能認了,跟油燈籠是沒理講的,反正它們的燈油被陽光一曬就會散掉;可如果它們真在這裡我不會看不見啊!那些肚皮圓滾滾的傢伙好象浮在地上的小燈籠一樣,再顯眼不過了。如果說剛剛我沒發現瞌睡蟲還情有可原的話,現在就真的有點不對勁了——沒理由連冰鰭都看見了我卻看不見,他的眼睛明明不如我看得清楚的!
冰鰭站定下來疑惑地看著我:“我說火翼,你是不是……”話還沒說完一聲貓叫就插了進來,好像在提醒人注意一樣,那隻貓放肆地“喵喵”嚷個不停。我和冰鰭抬頭看去,只見屋脊上端坐著一隻肢體修長的玳瑁貓,這種迷路的不速之客已經不止一次光顧我家了,貓咪擅長爬高卻不擅長著陸,上了屋頂常常下不來。冰鰭發出無可奈何的咋舌聲,正要去拿長杆引它,可這小東西竟踩著棉花糖一樣的步子踏過青凜凜的排瓦,毫不在意地從高高的屋脊上縱身躍下,悄無聲息的安然落地,隨即在我們面前炫耀似的擰身,慢悠悠的踱起步來——難道剛剛叫個不停是為了吸引我們欣賞它的高空技巧嗎?
眼看貓兒就要走到油燈籠的地盤了,雖然我到現在也沒看見亮閃閃的燈油,也不知道貓是不是會滑到,但還是忍不住伸出手咪咪的召喚它過來。這貓恐怕是誰家養熟的,馬上就湊到人腳下轉來轉去的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