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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忱雖睜著眼,眸光卻在疼痛中渙散,恍惚迷茫間,他好像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跑太快了,模糊的重疊起來。
像在第一次,在偏殿,他剛睜眼時瞧見的那抹影子一樣。
約莫是,講話磕磕絆絆,總是躲著小聲哭的小結巴。
她怎麼來了?她怎麼會來?
她以老鷹護小雞崽的姿態,將傅忱護在了身下,替他阻擋一切災難。
不斷揮舞下來的棒槌,打擊在皮肉上的聲音還是一樣的,卻沒有了意料中的疼痛,他聽到頂上痛苦的嬌吟。
聲音,還是熟悉,隔得久,他也能認出來,和那次下暴雨的夜晚一樣的。
真的是小結巴。
只有她才會發出這樣微弱易碎的吟呃。
懷樂幫傅忱扛了幾棍子,阻撓的間隙也為他掙得一口喘息之機。
“住..住手!”
這些梁懷惔手下的走狗向來把他往死裡虐。
傅忱在外看了一出好戲,折返的時候在道上遇到前面帶著人,手裡拿著鞭子一下一下打在手心的梁懷惔等著他的梁懷惔。
總愛鞭笞他的畜生。
最後一次了吧,礙於大計,傅忱只能忍耐,他不能還手,若被梁懷惔發現他身手不錯,一定會真正廢掉他。
傅忱被人抓住手臂,擰在地上,梁懷惔先給了他一巴掌,踹他的肩一腳,笑得依然那麼放肆欠扁,又用鞭子使勁抽了他一頓。
一想到快要結束了,傅忱覺得沒什麼不可以忍的,無非是多扛幾下疼就是了。
無非就是被人揍一頓,有什麼的呢。
他們還是膽子小的,不敢要他的命,亦不敢折了他的手和腿。
梁懷惔打累了,出了一身汗,吩咐底下人繼續招呼傅忱。
他似乎並不解氣,一反常態沒走掉,反而蹲在傅忱的身邊。
“本殿下近來搜刮來一點好訊息和好東西,特別講來給你聽聽,知道你親孃死後沒多久,為何西律就立了新的皇后嗎?”
傅忱眼睛抬了抬,梁懷惔見他終於沒了那股被打也能維持著的恣然,終於有些爽了。
“因為你親孃骨子裡是個賤人。”
“名滿天下,貌美無雙的惠沅皇后,應該說是人人都能騎踏的名娼才對。”
“她與人暗通款曲,叫人抓了個現行,生產當日,是西律皇帝故意給她下藥,造成出血的假象弄死了她。”
“我替你查出來了,傅忱。”
“高興嗎。”
當年惠沅皇后屍骨未寒,西律很快就立了新後,宮牆流言紛紛。
傅忱彼時年幼,他聽了也不信。
父皇那日瞪紅了眼,揪著產婆讓去找太醫的怒容是如此的鮮活。
他想,父皇肯定是愛母后的,情感真切怎麼會是作假。
或許有別的難言之隱,不得不立新後,他這樣安慰自己。
很快傅忱懷揣著的想法,在父皇與新後一次次歡聲笑語當中漸漸消淡。
父皇讓他顧全國本,遣送南梁,他頭次覺得那些猜測是有的。
父皇為母后垂死而發怒的儀容鮮活,他與新後賞花品酒的笑顏也同樣鮮活。
再沒人管年幼的傅忱和妹妹,惠沅皇后死後,後宮易主,他便時常受到新後的刁難。
新後產兒那一日,囚著傅忱的小轎踏上南梁的官道。
他看著西律的景,在馬車的驅駛下,越來越遠。
傅忱恨他的親父,但他對惠沅皇后的感情很複雜,他即恨惠沅皇后,另一方面又愛她,畢竟那是他親孃。
不管真真假假,自然容不得人詆譭,拿親孃來論事,傅忱再忍,也沒忍住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飛到梁懷惔的臉上。
梁懷惔險躲過去,有些沾到了他的側臉。
“急了?”
他從懷裡掏出來一樣東西,是女人身上的貼身細軟,上面繡著白玉蘭,那是惠沅皇后最愛的花。
玉蘭花尾翹出來很長,一直繡到打結的兜帶上,像蝴蝶的觸鬚,惠沅皇后所用私人物都繡著這樣白玉蘭。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傅忱有些不穩,開腔罵他。
“南梁的蛆.蟲。”
梁懷惔就喜歡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他抓著傅忱的頭髮,把他往地上猛砸。
“傅忱,你個賤.種生的,也配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