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中聽來,那古琴聲緩緩流淌,沉厚動聽,每一個調子,彷彿都能彈落到人心深處,蘇清婉心裡暗讚一聲,好曲好曲,若不是她有要事在身,倒真想幕天席地的坐下,靜靜的欣賞一曲,豈不風雅。
不過,轉念一想到那些中毒等死得人,蘇清婉又覺得風雅不起來了,那可是火燒屁股的事情啊,而且若能找到甘草,便證明了眼前這人,便是到處下毒的兇手。
不知為何,蘇清婉實在有點不願意相信,雖說這白滄青可能患的憂鬱症太重,起了反社會心理,變態的到處下毒,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從眼前這幕看來,她又覺得他不至於那麼瘋魔。
不管如何,真相必須要解開,蘇清婉偷偷在夜色裡滾了幾滾,終於繞到了屋子側面,側牆牆上的窗子,正大開著,彷彿在說“請君入甕!”
運氣這麼好?
蘇清婉摸了摸下巴,眼中閃過一點深思,只覺得有點詭譎,但是又管不了那麼多了,身子輕靈的一竄,便竄了進去,滾進去的地方,正是一間外室。
她的身子翻滾在軟軟厚厚的長毛地氈上,真是十分愜意,心中暗歎一聲,這有錢人就是會享受啊!
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
緊張的環顧四周,還好,一個伺候的人也沒有,鬼影子也不見一個,蘇清婉又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按說這白滄青可是堂堂大司馬啊,怎麼連個伺候的婢女都不見,不過轉念想了想,他有病嘛!
還是深度抑鬱症,誰敢留在裡頭伺候他,萬一發起病來,還不曉得多麼可怕呢,所以這裡頭沒人伺候也說得通。
這房間十分的大,擺設華麗,到處瀰漫著一股濃重的薰香氣息,燻得都是寧神催眠的香料。
香氣嗆進鼻腔,不由的打了個噴嚏,揮起素手,扇了一扇。
緩步走進內室,便見床榻被一道巨大的暗黑繪紅梅的屏風擋住,視線所到處,只有紅與黑。
那濃墨重彩的漆黑,大片大片的,烏鴉鴉的撲過來,連帶屋內的燈火,似也被吞去大半,不甚明亮。
巨大的黑漆屏風上,只繪了一支巨大而妖嬈的紅梅,直直的貫穿了六扇相連的大屏風,那豔紅的點點梅花,紅的滴血,驚心動魄,與周圍靜雅的佈局擺設格格不入。
突兀的,便讓人心中有些不舒服。
甩甩頭,擯除雜念,飛快的一轉身,轉過屏風,入眼便是一張床。
一張無比華美的紅漆雕花大床。
罩著赤紅色的帳幔,上面繡滿怒放的牡丹,帳頂垂滿火紅的流蘇,帳幔很長,垂落於地,兩側用金鉤勾起。
不管了,既然來了,就趕緊的辦事兒罷!
蘇清婉這麼想著,也沒心情欣賞那些富麗堂皇的擺設了,飛快的搜尋起來,花瓶裡,沒有!
床上,沒有!
床底下,衣櫃裡,木箱裡,統統沒有!
一通亂翻,一邊翻,蘇清婉還不忘連翻亂的衣物搡了幾把,使勁兒又把衣櫃的門蓋上,免得瞧人看出痕跡來,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蘇清婉不由的很有些洩氣,不應該呀,到底藏在哪裡呢?
正在她苦思冥想之際,忽然聽到“吱呀”一聲,外面的木門被推開。
有人進來了。
蘇清婉心頭微慌,逃跑似乎來不及了,還容易惹出大的動靜,她心念一動,就地一滾,就滾到了寬大的床底下,像只壁虎似得,四仰八叉的貼著地,屏息凝神,生怕被發現了什麼。
腳步聲越來越清晰,然後,她看到了一雙靴子,正是灰青色的長靴,似乎正是方才白滄青穿在腳上的那雙。
糟,主人回來了!
如果被發現,應該會被滅口罷……
蘇清婉躲在陰暗中,汗噠噠的滴下來,大氣也不敢喘。
緊接著,又有幾雙女人的繡花黑布鞋走了進來。
“爺,藥已經熬好了,趁熱喝罷。”一道好聽綿軟的女聲勸道。
“放著。”
“是。”瓷碗輕輕放在桌子上的輕微聲音,那女聲彷彿帶了一絲猶豫,慢慢的稟告道,“爺,葉大夫已經到了府上,阿谷一會就會引她為來爺診病。”
“……”
“屬下知道爺不想看到她,但是葉大夫醫術高超,一定能治好爺的病的。”
“……”
似乎是見白滄青不語,那女人告退一聲,便帶領著一眾丫鬟退了出去,“吱呀”一聲,重新闔上了門。
偌大的室內,重新恢復了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