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不見人影,難得地露一次面一定是攪得整個成元鎮都雞犬不寧,莊裡的下人們輪換著淪為幫兇。而且他和其他幾位少爺的關係都不好,見了面就大打出手,也許、也許這次失蹤二少爺其實還很高興呢——
“算了,分柳山莊的恥辱消失了就消失了。”二少爺果然是沒什麼興趣追究的樣子,抬腳向外走去,一邊丟下話來,“錢總管,找大夫給他們治傷,醫費由莊裡出。”
五天後。
莫縱雪!
很精緻的雲泥箋,“咄”一聲斜斜地釘在松鶴居後廚房的木柱上。三個顏體小楷以硃砂書就,字跡未乾,落筆時所沾的硃砂似乎太多了些,沿著每一筆的末端向下流,秀氣得詭譎。
三個流著血的字。
這張箋紙有一個很不俗的名字,叫做孤止帖。武林第一殺手組織孤鶩門的孤止帖,據說是下發本門殺手用以通知任務物件的帖子,一個多月前江湖中聽到這三個字還能站穩的人找不出幾個。但是現在——
“莫縱雪”,這三個字還在流血,紅跡縱橫,漸漸已不可辨認。
“嗤”的一聲冷笑,一隻手伸過去拔了出來,“刷刷刷”極為乾脆地撕成碎片,譏誚地垂眸盯了掌心的紙堆一會兒,拒靈悠然地朝它吹了一口氣,一瞬間枯朽成的粉末紛紛揚揚地,四散飛舞。
幾乎可以稱得上愉悅地拍了拍手,孤鶩門都被人挑了,所謂的孤止帖還值幾個錢?門主大人真是單純得可愛啊,居然還對他下這種東西,想來自己應該沒給過他“忠心的走狗”這種錯覺吧。可以理解和他一樣都身為漏網之魚的門主大人的報復心理,慘淡建立的偌大組織毀在別人手裡也就罷了,居然是被自己兒子單槍匹馬挑了個一塌糊塗。
大概是氣昏頭了,才會做出這種幼稚的舉動吧。孤鶩門不過是個棲身之地,他不想回家才會待了這麼多年,現在毀了他走人就是,報仇之類無聊的事跟他有什麼關係。不過——
“莫縱雪……”絕對不能讓這個人活下去。無關乎孤止帖,無關乎他毀了孤鶩門,也無關什麼私人的恩怨情仇,同在孤鶩門他們一年也見不到一次面,想結仇反倒是件困難的事——
“小柳!”猛地一聲大吼在他耳邊炸響,“你是來端菜的還是來發呆的?掌櫃的看你可憐餓了幾天才勉強收下你,你一來就偷懶不算,還把灰塵撒到我的鍋裡,待會兒我跟掌櫃的說,扣你十天工錢,你有沒有意見?”
“啊,對不起,沒有沒有——”猛醒過來地對上大廚氣歪了的臉,拒靈這才發現適才的粉末居然有大半都飄到了冒著油煙的鍋裡,眼見得原來色香味俱全快出鍋的宮保雞丁是隻能進雞肚子了。
“這還差不多!”大廚餘怒未息地瞪了他一眼,轉身指了指一邊的大託案,“你報的三號雅座的菜齊了,還不快端去?”
“呃?是是是!”一迭聲地答應著,拒靈忙端起託案小心地向外走出,大廚的聲音一路追出來,“你給我放機靈點!”
他是該機靈點呢,不然能不能完好地走出這裡就很難說了。莫縱雪似乎受了不輕的傷,以一己之力橫掃孤鶩門的大半殺手畢竟是要付出點代價,他現在只能以馬車代步,也幸虧如此他才能一路以超爛的輕功跟上來。今天並不能算動手的好時機,但是再跟下去卻更冒險,殺手對危險的警覺性絕非常人可比,他再清楚不過。
所以……成敗在此一著。
正是午膳時分,松鶴居里人聲鼎沸,座無虛席。拒靈笑容滿面地吆喝著“小心、借過”在各酒席間穿行,舉步踏上二樓。莫縱雪倨傲寡絕,眼睛生在頭頂上,自然不會委屈身份待在龍蛇混雜的底樓。
深吸了一口氣,他“刷”地掀開珠簾,“客官,菜來嘍!”
雅座裡只有三個人,有一個俯身在桌子底下不知研究什麼,只可由背影辨出是個少女,另一個白衣年輕男子低著頭正與她說話;聽得他這一聲吆喝,兩人都似未聞,原本懶懶地倚在椅中笑得一臉不懷好意欠扁無比的男子眼睛卻陡然一亮,目光“刷”地就掃過來,閃閃發光地盯著他,幾乎是要一躍而起直接撲過來的樣子。
被發現了——
這樣的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心頭,拒靈屈指——
“你發什麼呆啊,”青年有些不耐地出聲,盯著託案的目光兀自炯炯,“還不快上菜?”
“啊……是!”原來這個人只是餓了,那麼如狼似虎的眼神……拒靈噓了一口氣,悄然鬆開汗溼的掌心,賠笑上前,取下搭在肩上的白巾,利落地掃了掃桌面後甩回肩頭。一邊將案上的菜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