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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 ※ ※

趙忠這時是在趙文華的書房中——趙文華等胡宗憲走後,越想越不妥,立召趙忠要聽聽他的意見,看自己到底做錯了一些什麼?

“真是奇怪,連我自己都想不通。”他還殘留著那種迷惘的神態,“象鬼摸頭似地,自己竟沒有主張了,他說什麼,我就做什麼!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老爺聽了胡總督什麼話,做了什麼事?”

“我聽他的話,親筆下了兩張條子給他。”趙文華講了胡宗憲的議論和那兩張條子的內容,又問:“趙忠,你看我做錯了事沒有?”

趙忠在主人面前說話是無須顧忌的,又因為趙文華不一定聽他的話,做好做壞,全憑主人自己抉擇,他的責任甚輕,更可暢所欲言。此時率直答道:“老爺,照我看,老爺一件事錯,一件事不錯。老爺要先聽哪一件?”

“不錯的那一件。”

“不必再勞師動眾去殺倭人,是不錯的。當初老爺有這個意思,我就勸過,倭人已經就範了,殺他們勝之不武,皇上不見得就會當老爺有功勞。如果殺不光,逃出去搗亂,反變成自找麻煩了。老爺寫那張條諭給胡總督,是件好事。”

“這一說,那麼另一件事做錯了?”

“是的!老爺倒想,有功不賞,反而要殺;以後哪個還敢替老爺賣命?”

“是啊!我也是這麼想。”趙文華搔著頭皮,苦笑著說,“無奈當時他逼得好利害,我竟招架不住!”

趙忠忍住笑問:“那麼,老爺,現在怎麼補救呢?”

“要問你啊!”

“現在還不要緊。吳四藏得很嚴密,胡總督一時抓不到。”

趙忠想了一下答說:“老爺,這張條諭非收回不可!”

“能收回最好,可是怎麼說呢?”

“就說弄錯了!吳四原是派出去的密探。各營派個把密探這種小事,用不著先動公文備案;所以老爺弄錯了,也是不足為奇的!”

“言之有理!”趙文華的思路忽然又暢通了,“你隨便關照哪一營,來一角公文為吳四報獎,我就憑這通公文跟他說話。”

趙忠答應轉身而去,就近找駐守嘉興松江一帶,來自山東的一個營,備辦為吳四報獎的公文。這一下,耽擱的功夫就大了。

※ ※ ※

守在湯圓店的老朱,可為難了!等到日已過午,不見姓陳的出來;怕阿狗焦急,只好先回去作個報告,再作道理。聽得老朱的報告,阿狗憂喜各半。喜的是畢竟有了線索;憂的是經此蹉跎,吳四可能已被移到了別處,查緝更為不易。但目前除了姓陳的以外,別無可以下手之處。就像失足落水一樣,抓著一塊木板,只有死塌心地從它上面找生路了。

於是,他先將老朱大大地誇獎了一番,接著便說:“這條線千萬不能斷,我們再翻回去,越快越好。”

“好!”老朱響亮地答應著,精神抖擻,勁頭十足,這不僅因為阿狗的鼓勵,而是本來心掛兩頭,一籌莫展,現在既已通知了阿狗,重新翻回去時,便只要對付姓陳的一個人,肩頭輕鬆,做事便起勁了。

兩匹快馬,一路急馳,而阿狗心裡的念頭,卻比馬蹄還要快。如果姓陳的見著了趙忠告了密,就必然會出現兩種情況:第一、姓陳的馬上得趕回來,免得發覺他失蹤,會露了馬腳。第二、趙忠當然要作戒備,更要採取行動,譬如派人去通知朱友仁;甚至將朱友仁找來,當面交代。可是,現在照老朱所說,趙家門前,平靜異常,這又怎麼說呢?

唯一的解釋,就是姓陳的根本沒有見到趙忠,而這樣的一件機密,又不便跟第二個人說,所以在那裡坐等。照此判斷,朱友仁還不知道這件事,而吳四亦仍舊住在朱家,事情就比較好辦了。

轉念到此,大為興奮,不過他的頭腦仍很冷靜,一出門就已想到的,不可打草驚蛇的警惕,此刻並未忘記。將到趙家時,兩腿一夾馬腹,趕到前面向後做個手勢,示意老朱暫停。

老朱勒一勒韁,馬由疾馳改為小跑,由小跑改為緩步,等兩匹相併,阿狗說道:“我們不要進巷子。”

趙家住在學士橋邊,下橋轉彎,夾河兩岸,稱為“河下”。趙家是在東河下第二條巷子裡。到了那裡,相繼下馬,馬其無人照管,只好暫系在柳蔭之下。入巷之時,阿狗才將他的想法告訴了老朱,叮囑行跡切須當心。

“我知道,我知道!”老朱很佩服阿狗想得深,心誠悅服地答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