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緊!都說通了。”張懷答說,“刀槍亦都已收繳,不怕他們會鬧事。”“這樣說,城裡是不要緊了。請羅師爺選地方設公堂辦事。”
“就在這裡好了!”
“好!那麼,這裡我就不管了。”阿狗看著張懷說,“城裡歸你負責;一切請你聽羅師爺的指揮。我到西梁莊去看看。”
“你去最好。”羅龍文當仁不讓,立即負氣主持全域性的責任,“你去了打算怎麼個做法,先說來我聽聽。”
“我帶兩張佈告去,先朝十字路口一貼。再派人去喚葉麻子手下的頭目來,把實情告訴他們。問他們的意思如何?”
“你想他們會有什麼話說?”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話說?只要他們肯來,就表示願意聽命。”
“話是不錯。夜長夢多,不如早作了斷。你們說葉麻子的部下最難纏,我看就不如先遣散葉麻子的部下。”羅龍文問道:“能不能先弄一批現銀來?”
阿狗想了一下,反問一句:“要現銀幹什麼?”
“每人發路費5兩,即刻走路;當然,絕對不準帶武器。”
“不用,不用!”阿狗答說,“拿他們自己的東西分給他們就是了。”
什麼是“他們自己的東西”,無非擄自民間的財物。羅龍文聽阿狗這樣說法,知道遇見難題了——胡宗憲派羅龍文深入虎穴時,曾特地關照,賊贓是戰利品,務必保全。
看他遲疑不語。阿狗知有蹊蹺,便故意催問一句:“羅師爺,怎麼樣?”
這話不能明說,又不能不說;要說就只有跟阿狗一個人說,羅龍文腦中的念頭,一個接一個、一層深一層的轉過,立即作了一個決定,先將阿狗留下來再作道理。
“如今處事要公平,必得統籌統支,沒有一個人覺得吃虧,善後事宜才能料理得乾乾淨淨。來,來,我們好好談一談。”
說到這裡,他轉臉向張懷拱拱手:“張兄,你先請!全城的安危,都靠你費神了,請趕快派人警戒,免得有人趁火打劫。”
張懷心知是有意調虎離山,不過他很顧大局,同時也相信阿狗不會出賣他,所以接受了命令。只是臨走時意味深長地向阿狗交代一句:“這裡都交給你了!”
“我知道。”阿狗毫不遲疑地說,“你放心去吧!”
等張懷一走,羅龍文一手扶住阿狗的肩,一手拉著他的手臂,神態之間親熱而鄭重,卻久久不語,只是看著阿狗,倒看得他有些忸怩了。
“羅師爺,”阿狗催問:“請你快說!耽誤不得功夫。”
“不要緊!蛇無頭而不行,那些小嘍羅,就想鬧,一時也還鬧不起來。”羅龍文停了一下說,“李老弟,我久聞你的名字,一直沒有機會深談;此刻我們是共患難,彼此的責任都很重,應該將心摸心。你相不相信我的話?”
這幾句話交淺而言深。但羅龍文有種奇異的魅力,能使人樂於信任;所以阿狗不自覺地點點頭說:“我相信。”
“我知道你會相信我。來,來,我說幾句話,你不要吃驚。”
羅龍文的神色轉變了,是那種很煩惱的樣子。使得阿狗的心蓬蓬地跳;囁嚅著問說:“是不是徐、洪兩位的性命也不保了?”
“如果我們兩個人不能一條心去想辦法,徐、洪兩位的性命,就會不保。事豈不測,我實在也很擔心;剛才一直在想,想通了其中的原因,是——”
“是趙文華在作梗!”羅龍文斬釘截鐵地保證,胡宗憲的本心無他;但趙文華的居心叵測,很可能他違反了諾言,要犧牲徐海報功。至於洪東岡,當然更不在話下了。
“我有把握,胡總督一定會跟他力爭。眼前雖暫時瞧他的意思,連徐、洪兩位一起下手逮捕;不過不會馬上就處決。當然,胡總督能保他們的性命於一時,拖久了會起變化。所以要趕快把這裡的局面安定下來,能夠明天就趕回嘉興,面見胡總督,甚至對趙文華動以利害,誘以財貨,才能轉危為安,至少保住阿海的性命。”
“洪東岡呢?”
“大概亦可以保住。不過,也不敢說。”羅龍文拍拍阿狗的肩說:“李老弟,我們總要分個親疏遠近。是不是呢?”
阿狗無奈,只能表示同意;到時候見機而作。想了一會,將話題轉到遣散葉麻部下一事,問他到底作何打算?
“發現銀遣散。賊贓絕不能動!”羅龍文斬釘截鐵地答說。
阿狗心想,一時哪裡去找那麼多現銀?除非有足夠的兵力,能夠制服得各處都能貼然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