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肖勁光衝潘朔端問道:“老潘,你說呢?”
潘朔端是原敵一八四師師長,海城起義棄暗投明。這次圍困長春,東北局為了加強對敵工作,特地委任他為兵團副參謀長,與劉浩一起在唐天際領導下做具體工作。本來,他對六十軍起義是有信心的,但今天這樣一弄,他反倒不好開口說話。直到肖勁光問他,他才很審慎地說道:“對六十軍的工作,我們做了很多,也很順手,前幾天去談話的人回來說,隴耀師長對他們談得很懇切。而隴耀幾乎可以當曾澤生半個家,我們正準備第三次派人見曾澤生商談具體事宜,沒料到,他們先來人了,而且還是在剛剛得到敵人要突圍的情報的時候。這叫我就很難說。不過,有一句話,我不能不說,幾乎所有的材料都顯示,曾澤生正在考慮起義問題,這一點應該是可信的。”
“劉浩同志,你說呢?”肖勁光又問道。
劉浩初次參加兵團會議研究重大問題,有些拘束。一聽肖勁光叫他,連忙站起來:“我認為,六十軍在當前情況下起義是完全有可能的。”
“坐下講吧!”肖勁光對他鼓勵地笑笑,說道。
劉浩坐下來。
這個雲南籍的年輕人,和滇軍中的高階將領盧俊泉、龍雲等人都有特殊的關係。這一次受東北局派遣,也是專門來做六十軍的起義策動工作的。他雖然年輕,但很聰明,很機警,辦事很能想點子。他多次化裝進城與六十軍的中高階軍官促膝長談。因此,他對六十軍的情況是瞭解的。
劉浩坐下來後繼續說:“第一,六十軍不是蔣介石的嫡系。處處受歧視,中高階官佐中有不少人認為六十軍在蔣介石那裡是沒有前途的。第二,就我進城的情況看,曾澤生、隴耀等人的思想鬥爭很激烈,他們正處在進退的決策之中。即或不起義,也不致於玩什麼把戲,把退路堵死。第三,錦州大捷,對他們震動很大,許多人尤其是中下級軍官都說,與其不明不白戰死,或者是當俘虜,不如放下槍,回老家去種地。根據這些情況看,突圍與起義,應該是兩碼事。”
“隴耀和白肇學的簽名也是他們的親筆。這一點我可以肯定。”潘朔端說道。
解沛然認認真真看了兩遍來信,又自個兒想了一會,說:“這封聯名信如果是真的,有一個軍長,三個主力師長的簽名,那就是說六十軍可能全部起義。能夠這樣的話,長春城也就算破了。”話到這兒,他停了一下,又接著道:“這是從好的方面說,如果從壞的方面說,即使是詐降,我們有了周密的佈置,把他們打回去就是了。”
“我看沛然同志的意見很好。”肖勁光顯然已經成竹在胸,“我們不能喪失這個機會。如果六十軍全軍起義,那我們就算勝利了。當然我們要作好另一手準備。”肖勁光說完,看著陳伯鈞。
陳伯鈞點點頭。
“司令員,我請求立即化妝進城。把情況儘快弄準確。”劉浩再次請纓。
肖勁光讚賞地點點頭。
“好吧,我們來分一下工,我和伯鈞重新落實反突圍方案,一個個環節檢視,不能稍有差錯。天際和朔端立即回前方政治部,與六十軍代表商定起義事項。沛然同志全權負責談判事宜,同時,擬兩套防範的方案,無論是真是假,必須萬無一失。”
於是,大家分頭行動。
曾澤生在客廳裡不安地走動。
吃過晚飯,他就開始等候。派去的人該回來了呀!他看了看牆上的掛鐘。
一個人獨自呢喃:“十點了,十點了。”
隴耀等人坐在椅子上,大家都默然無語。
“大家先回去吧,回去吧!”曾澤生說。
隴耀、白肇學站起來,向孫副官交待了幾句,便按曾澤生的意思出去了。
曾澤生開始在屋子裡踱步。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喜歡用踱步這種方式排解煩悶,打發時間。
這一個多月來,他常常一個人這樣在屋子裡踱步。直到昨天,他決定起義了,才覺得心頭輕鬆一些。他是把蔣介石看透了。當然,他也沒有指望共產黨給他高官厚祿。他之所以痛下決心,主要是出於兩點:一是他自知,突圍是絕對沒有希望的。他曾澤生的個人進退是一回事,但他要對手下這四萬多家鄉子弟負責,他不能把他們白白地朝“共軍”的槍口上送,讓他們死在在死城內。他不願在餘下的歲月,夜夜被冤魂野鬼糾纏從噩夢中驚醒。第二呢,他對國民黨蔣介石的所作所為寒透了心。去年十月,六十軍被圍吉林,長春守軍坐視不救,激戰一週,險遭全軍覆滅。今年三月,奉命放棄吉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