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及剛離開咸宜觀,便迎頭遇上了氣喘吁吁趕來的李言夫婦和杜智三人。李言早已經被這幾樁複雜的奇案弄得頭昏腦漲、精疲力竭,一把扯住李可及道:“將軍不能走!你今天得說清楚,到底是不是你把美人醉給了韋保衡?”
李可及皺眉道:“你們為何一定要賴在韋保衡頭上?”李言一愣:“不是韋保衡?”裴玄靜緊問道:“那將軍給了誰?”李可及搖了搖頭。
他堅持不說,三人也無可奈何,正各自失望之時,卻見李可及走出幾步,突然回頭道:“韋保衡雖然人品不佳,但他絕不是兇手。”裴玄靜問道:“為甚麼?”李可及道:“他不大可能得到美人醉。”李言道:“可美人醉就藏在他家書房中!”李可及搖了搖頭,轉身離去。李言不滿地嘟囔道:“宮裡的人怎麼都這樣,說話總是留半句。”
裴玄靜突然想起一事,問道:“夫君去西市首飾鋪調查的結果如何?”李言道:“那個首飾鋪生意興隆,匠人說他每天都要見好多好多的主顧,根本就記不住只來過一次的主顧的相貌,只記得那人是韋府的,年紀很青。”裴玄靜問道:“既然是隻來過一次,匠人怎麼知道是韋府的?”杜智道:“不用說,肯定是那人自稱是韋府的。”
李言又道:“還有,那支九鸞釵是假的,並不是真正的九鸞釵。”杜智大感意外,裴玄靜卻道:“這就對了!一個假的韋府的人,拿著一支假的九鸞釵。”李言道:“看來是有人有意將我們的視線引向韋保衡。”
裴玄靜道:“之所以要陷害韋保衡,是因為他去過溫府,恰好也是疑兇之一。”李言道:“這就與李可及剛才的說法對上了,韋保衡並不是真正的兇手。”裴玄靜點頭道:“因為李可及心中非常清楚,他交給美人醉的那個人才是兇手。”
杜智道:“這案子實在太奇怪了!溫庭筠一案中的五名嫌疑人,李可及不是兇手,李近仁不是兇手,韋保衡不是兇手,陳韙不是兇手,剩下最後一名嫌疑人李億又死了,線索全斷了……”李言夫婦異口同聲地道:“我剛才見到李億。”杜智搖了搖頭,完全不相信:“別又是那套借屍還魂的說法。”
只聽見有人叫道:“死的那個人不是李億,而是左名場!”三人回過頭去,卻見國香正站在身後。一時間,所有的人都給弄糊塗了。
經過國香絮絮叨叨半天的解釋,眾人才知道左名場即是李億的表弟,二人母親是孿生姊妹,這表兄弟二人的容貌也極為相似,一般人決計分辯不出來。當初李億瞞著妻子將魚玄機送回鄂州老家,初見左名場時,魚玄機也錯將他當成了李億。國香與左名場自小訂有婚約,三個多月前,左名場突然瞞著國香前往長安,結果被國香在三鄉驛追上。也就是在那裡,國香結識了裴玄靜,而左名場則被李凌認作了李億,但李凌從未提及此事,是以裴玄靜也毫不知情。國香從李凌口中得知左名場去了廣陵,卻不知道那是左名場將錯就錯騙過李凌的謊話,趕去廣陵,當然沒有找到左名場。於是便順便去找李億夫婦,想在揚州玩了一陣子,不料這夫妻二人正在吵架,於是乾脆到長安來尋找魚玄機。眾人這才知道為甚麼當時在樹林一見到屍首,國香便暈了過去,她是唯一準確認出那具屍首就是左名場的人。而昆叔和魚玄機別說震驚之下不及分辯,就算是平時,恐怕也無法分出真假來。
李言恍然大悟地道:“這就完全說得通了。李億妻子裴氏是個出了名的潑婦,李億大概再也無法忍受,就用美人醉毒殺了裴氏。再來到鄠縣,用美人醉殺了溫庭筠。他知道他從御醫手中獲得美人醉的事早晚會敗露,於是殺了與他容貌極像的表弟左名場,想讓我們大家都認為他已經死了。”杜智道:“這一招確實很高,如此,官府便再也不會追究。”
國香聽說是李億殺了左名場,忍不住又哭泣起來。三人也顧不上理會安慰。裴玄靜道:“如果李億就是兇手,那麼又是誰有意將我們的注意力引向韋保衡呢?反正我們都認為李億已經死了,沒有人會再懷疑他。”杜智道:“這確實是個很大的疑問。”李言道:“也許是有人故意擾亂我們的視線,比如——我是說比如——認為是魚玄機殺了人的李近仁,神秘兮兮的李可及,也許是李億自己,這些都有可能。”
此時夜鼓敲響,夜幕降臨。三人商議了一下,決定先進咸宜觀再說。來開門的人卻是尉遲鈞,才知道魚玄機和綠翹都各自回房新增衣服去了。當即杜智、尉遲鈞陪著國香在廳堂坐下,李言夫婦徑自去找綠翹。
李言夫婦敲門進來時,綠翹正在房中發呆,見二人來詢問九鸞釵一事,便直言相告道:“當時我就是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