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決之後(參見本書有關章節)。魯迅對於這場慘劇深感震驚,比以往任何
時候更感受到“白色恐怖”下的迫害。政治上的迫切需要,就這樣促使他與
左派的論敵找到了共同點。
此外,為看準激進派論點的弱點,魯迅覺得有必要鑽研馬克思主義的美
學原理。從 1928 到 1930 年,他開始閱讀和翻譯普列漢諾夫和盧那察爾斯基
的著作。自我教育,使他逐漸改變先前關於文學本質上與政治無關的觀點。
他現在相信對現狀表示不滿的文學,能對現政權起破壞作用,而且確實可以
被稱為“革命的”。①
到 1930 年,魯迅實際上已接受了青年激進派的基本信條,儘管在表達上
自有其精微之處。他總結說,恰恰由於革命受到挫折,才不得不創作革命文
學;作家和工人在共同的“苦難”中聯合起來。遭受壓迫的同樣經歷形成了
② 李何林編:《中國文藝論戰》,第 412 頁。
① 李何林編:《中國文藝論戰》,第 379 頁。這篇文章由陳雨石(音)譯成英文,見約翰?伯寧豪森和特
德?赫特斯編:《中國革命文學:選集》,第 37—44 頁。編者還提供一篇透徹的緒論。
① 關於魯迅文學觀和革命觀的改變,見李歐梵:《革命前夕的文學:對魯迅左翼 時期的看法,1927—1936
年》,《現代中國》第 2 卷第 3 期(1976 年 6 月),第 277—291 頁。
共同的紐帶,使這種文學“屬於革命的勞苦大眾”,因此是無產階級的文學。
②魯迅與他的激進派論敵的和解,並不一定意味他在辯論中被爭取過來;因為
像他那樣一個性格倔強和有遠見卓識的人,是絕不會向任何人屈服的。相反,
他必然已經意識到這些革命作家儘管一心追趕時髦,卻已捕獲了城市知識分
子變化了的心態。
1926—1927 年間的北伐,使人們看到真正革命的前景。這一短暫的政治
樂觀時期過去後,大多數年輕的中國知識分子又一次變得與國家疏遠起來。
蔣介石領導的南京新政府,不是透過適應或者勸說去爭取文藝界的知識分
子,它只表示出不信任,隨後是 30 年代初期的檢查制度與迫害。同情國民黨
的自由派人士蔣夢麟後來說,政府已經“同廣大的群眾失去了聯絡,它對於
社會上的不滿情緒沒有一個深刻或者清楚的認識”。①另一方面,共產黨利用
了這種不斷增長的情緒,並以高超的組織才能,努力將這些浮躁的城市作家
集合到它的旗幟之下;這就為 30 年代主宰文壇的左派統一戰線提供了舞臺。
② 戴乃迭編譯:《無聲的中國:魯迅著作選》,第 176 頁。
① 劉心皇:《現代中國文學史話》,第 485 頁。
左翼作家聯盟與關於文學的論戰
1930 年 3 月 2 日,大約 40 名作家(最初參加的盟員有 50 餘名)在上海
集會創立了左翼作家聯盟。2 月 16 日,在這次有重要意義的集會兩週前,由
魯迅和夏衍(沈端先)邀請進行了初步討論,以組織負責創立左聯的籌備委
員會。雖然魯迅一直被認為起了領導作用,但真正的倡議可能來自中國共產
黨,透過被專門指派擔任此項任務的代理人夏衍提出的。②在李立三的領導
下,中共曾於 1929 年底和 1930 年初開始執行一項總體規劃,在大城市建立
一系列文化“陣線組織”,以吸引像魯迅這樣同情革命的同路人。③除左翼作
家聯盟外,還成立了若干類似的團體——囊括了從戲劇、電影、美術、詩歌
到社會科學、教育、新聞和世界語等各個領域。這些團體都歸附在“左翼文
化總同盟”的大旗之下,雖然活動的中心仍是左翼作家聯盟。④
左聯的領導名義上是有七名常務委員的執行委員會,這七名常委是夏
衍、洪靈菲(兩人都是負責文化工作的黨員)、馮乃超、錢杏■(太陽社成
員,昔日魯迅的論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