縛雞之力的閒人,如何違逆得這般兇徒。垂頭低首斂眉如奴才狀,浮雲生轉身就要回去洗手做魚湯,排首隊伍中突然躥出一個胖大和尚,肚大如寺廟裡的彌勒佛身形卻是飄忽如燕,一躍間已經擋在了點幽築主之前,掃帚眉輕蔑一掃,示意眼前人回頭再看。
浮雲生不明所以回頭一看,卻見三輛馬車上跑下來三個少女,年紀十二三,衣著相貌皆是一模一樣,乍一眼還讓人以為是自己花了眼睛。三胞胎的少女手中各持家生,動作統一的好像經過無數次的排練,片刻間已經搭起了三套鍋灶,隨即各退兩步垂手而立,眼觀鼻鼻觀心再無動作,其間更無一句言語。
魚在砧板哪裡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浮雲生硬頭皮來到呈品字形的三處灶臺之中,眼見刀案鍋鏟無不是自己平日裡慣用的尺寸,稍一掂量竟是連分量都絲毫不差,若非色澤俱新,真要讓他懷疑這是從自個後廚剛剛搬出來的。
只是些許微末小事,鬼王爺的手下連這些都打聽得清清楚楚,備得整整齊齊,可見其不但財力人力雄厚驚人,做事更是細緻入微斷然不留絲毫破綻。
胖大和尚伸出三個指頭在浮雲生面前劃了劃喚回他的心神,後者一愣,隨即明白這是讓他一齊做三份的意思。
久聞鬼王爺行事謹慎,每每出行皆備多名影子替身,這三輛一模一樣的馬車中想必其二都是做惑人耳目只用。但做到這個地步,連僕從都找來三胞胎從小訓練,吃個魚也是一式三份,看來這個鬼王爺雖然威風八面,實際每日提心吊膽,想來是與“閒”字這輩子都無緣了。
心中暗諷,浮雲生已經站定臺前,車隊後又有人送上銀盆所盛活魚十數尾,全是千金難求一條的金絲紅鯽魚,另外所有配料亦無一不是極品中的極品。
若是之前見到此等上品材質,性好庖廚的浮雲生定然是且喜且驚,但有了之前的所遇,再見之下只覺得理所當然。當下再無雜念,挑出三條大小適中者宰殺烹任,不多時魚香四溢,三碗浮生鯽魚羹已經做成盛在銀碗之中。
旁邊垂手多時的三個少女每人端走一碗送進車間,又有一個童子送上梧桐琵琶一面,顯然鬼王爺是要一邊喝羹一邊賞樂了。
“這個……不是在下不識抬舉推辭王爺神物,只是浮雲生之樂只求休閒人世不求傳唱千古,所以必得自己慣用琵琶才好。還請王爺稍待片刻,在下去去便回。”
浮雲生猶豫了一下還是硬起頭皮照實直說。
“你先試試再說”那胖大和尚一把搶過那琵琶塞進了浮雲生的懷裡,眼神語氣好像看到了剛剛進城不知南北的鄉下土包子。
形式逼人強,浮雲生也只得坐在自家門口的大石上勉強一試琴絃,撫指一弄卻驚覺趁手之至,就好象家中那具自己用了三十年的舊物一般無二。又想起之前廚具無一不是專門定製,鬼王爺對自己可謂是瞭如指掌定然專門下過很深的功夫,那不就意味著……
“大家快跑,陷阱被識破了”
浮雲生猛然跳了起來,口中大叫出聲手中琵琶直朝其中一輛華車擲去。但他不譜武功,一個琴師一個庖廚能有多大手力?琵琶只砸在車前馬匹身上,駿馬體健,琵琶摔得粉碎,那馬只是輕挪了一下腳步。
“杭州人人士浮雲生,陰謀不軌謀逆犯上,判——裂骨碎心之刑”
剛才不知道躲在哪的報馬猴這時候又躥了出來,手捧黃榜高聲宣讀。這哪是王爺出巡,根本就是天子親臨,行為如此,滅他十族都輕的。
“領旨啊”
剛才那胖和尚獰聲怪笑,一步邁前蒲扇大手重重擊落,大力金剛掌拍在浮雲生的後心。一聲骨折悶哼一聲低垂慘叫,浮雲生口噴鮮血背心凹陷的摔倒塵埃,怒目圓睜死不瞑目,果然是裂骨碎心
“浮居士”
“**,識破就識破,大夥跟這奸賊拼了”
見被識破機關,點幽小築中數聲悲呼怒吼,十幾條黑影急射而出兵刃反射陽光化為點點殺氣。當先一名刺客雙手揮舞,手中暗器如暴雨梨花急射最先一輛車駕。華麗的車簾被射得千穿百孔,裡面傳出幾聲男女慘叫,胖和尚等人卻是神色不變,顯然這不是真正鬼王爺的座駕。
“杭州人士沈磨石,率匪行刺,瀆王爺之威,判——一刀斬首之刑”
報馬猴一個後滾翻躍上車頂,手中黃榜再開猶如閻王下帖。
“哈哈哈哈,老夫大好人頭在此,哪個不想要命的儘管來取”
沈磨石手中暗器不斷,雖是貼身而戰竟然威力不減分毫,揮手間三個持刀兇徒滿臉金針的滾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