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開脫的理由,但在內心深處,常懷內疚之情。
當年,連隊裡的六九屆新生羨慕地說:你們這些高中老生,好像什麼都知道,遇事想的多。而現在,校園裡的年輕人則是不屑道:你們這代人,幹啥都認真,活得太沉重。的確,這是我們老三屆的共有特徵。想的多,是因為我們一直懷揣社會的、個人的理想,即使這理想曾經破碎。太沉重,是因為我們始終不忘報國、顧家的責任,無論多艱難都勉力承擔。
先哲臨川而曰:“逝者如斯夫!”確實,對於我們這批從六七屆高中生中走出來的七七級來說,孩提時代的純真與歡快,早成遙遠的過去;青春的激情與活力,亦被鄉野的雨雪風霜所銷蝕;中年的艱辛與奮鬥,尚在沿著慣性繼續;而傍晚的霞光,已然照臨我們的前路。歷史似乎註定了這一代人更多的是扮演過渡性的角色……精力最旺盛的時候,卻飽嘗文化飢渴的苦果;待到雨過天晴時,已無了年齡的優勢;“馮唐易老,李廣難封”的尷尬與“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無奈也就難以避免。
正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那些有幸於“*”結束之後開始陸續接受正規、連貫、高層次教育的一代新人早已在各個領域中嶄露頭角。包括我的學生,就屬於這新一代。
他們是幸運的:雖然出生於“*”中,卻是成長於新時期。改革開放的直接成果,就是使他們享有了世上最為珍貴的東西……青春的自主權。他們是成功的:早已褪盡了十多年前初出茅廬時的稚嫩……在學校、機關、廠礦、公司,在一切可以施展他們才華的地方振翅高飛。他們代表著未來:三四十歲的年齡,黃金時段;已然鋪開的事業,如日中天;和和美美的三口之家,正開足馬力,疾馳遠行。
面對幸運的他們,我想起了楊牧的詩句:“我愛,我想,但不嫉妒。我哭,我笑,但不抱怨。我羞,我愧,但不自棄。”堪可*的是,坎坷的我們,在無法主宰自己命運時,沒有自棄;而當命運交還到我們手上的時候,又竭盡所能。
其實,任何一代人,都只是歷史長鏈上的小小一環;每個人的一生,都要經歷若干個階段。在滾滾的時代洪流裡,渺小的個體不過是一滴水珠。然而這水珠,也能折射出時代、社會、人生的某些影像,作為後人的鏡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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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遠去的日子(1)
那遠去的日子
王元輔
作者簡介:王元輔,男,白族,1947年出生,*黨員。1966年高中畢業後,碰上“*”運動,學業中斷。知識青年下鄉運動中回鄉,當了十年農民後於1978年考入中央民族學院歷史系,專修中國少數民族史。1982年獲學士學位畢業,就職於*雲南省委黨史研究室,從事*黨史的研究工作直至2007年離職。1996年任*雲南省委黨史研究室主任,現任雲南省人民政府參事。2006年,被評選為雲南省有突出貢獻的社會科學專家。
臨行前的那一夜,幾乎全村的人都到家裡來送行。妻子上街打了幾斤白酒,每個土碗裡盛上一碗,大家都喝得臉通紅,也記不得說了些什麼話了。第二天,我告別父母妻小和家鄉父老,迎著朝陽上了路。從家鄉坐汽車到昆明顛簸了三天,又乘三天三夜的火車從昆明到了北京。
第二天我就請同室的同學帶我去了天安門廣場。十月的北京非常的美,天安門廣場更是被許多鮮花裝點,顯得十分莊嚴大氣、五彩斑斕。盤腿坐在廣場上,我開始回想起這十年裡我所經歷的一切了。我知道我的命運已經發生了天旋地轉的變化,可我並不清楚是誰在哪一天翻轉乾坤敲定了這一變化。
現在我知道了,這個改變了我也改變了無數人命運的人,就是*。
那是一些遠去了的日子,遠去了的是那開始蒼老了的老三屆,那逐漸從公眾視線中消失的新三級,還有那遠去了的30年。
記得上大學的時候,一年暑假,乘火車返鄉,沒買到座位票,只好直挺挺地站立在擁擠的人群中間,不時環顧左右,看誰有下車的動向。可惜十多個小時過去了,卻毫無成果,兩腿開始發麻,漸而發腫。遂在過道的人群*雙腳,做下肢活動。我左側的硬座上,六條漢子正高聲談論,倚椅聽去,原來他們正講著知青下鄉的經歷,一身材魁梧者正說到他下河捉魚的故事。聽得出來,他是城市下鄉知青,沒拿魚的真本事。站立在一旁的我忍不住插了話,三言兩語後,壯漢抬頭問我,你也是老三屆?我答是。他立即起身,緊緊地握住我的手說,咱們是一家人吶,並立即叫對坐者起身讓位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