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床,一邊又回過頭來口口聲聲地說愛我。她就像一個飛去來器一樣,一會兒就能消失在她冒險的愛情旅程中,而一會兒又能出現在我這個現實的情人身邊做小鳥依人狀。
在萬般痛苦之中,我決定拋棄她。雖然我很愛她,但有時男人的尊嚴比什麼都重要。終於有一天,我把她的東西收拾好,打成一個大大的包袱,然後從四樓的宿舍向樓下扔去。包袱摔到地上一下子散了,她的絲巾、胸罩以及她寫給我的,我不忍燒掉的情書都散落出來。有人走過來,饒有興趣地撿起那些情書津津有味地讀了起來,而那條絲巾則在輕風中被吹向她的宿舍。
當情人已成往事(2)
絲巾到達她的宿舍之後,險些出了大事。那是傍晚,在一片血紅的晚霞之下,她摘下掛在紗窗上的絲巾,就出去喝酒,一宿未歸。第二天中午,龍麗紅著眼睛回來了,她的手裡還拿著一把閃亮的菜刀。我剛剛下課,隨著大批的學子走過教學區的那個十字路口。我無精打采地走著,心裡還為昨天的決定而難過。“趙曉川——”這時有人高喊,我猛一抬頭,忽然看到龍麗殺氣騰騰站在人群之中。正午的陽光下,那把菜刀閃著亮亮的光,極其嚇人。我呆住了,看了一眼菜刀,又看了龍麗紅紅的眼睛,兩秒之後,什麼話也沒說,撥開人群掉頭就跑。
“操你媽,趙曉川,你給我站住。”龍麗在酒精的氣焰中憤怒地叫道,拔腿就追了過來。
“你放下刀,你放下刀,有話好說。”我一邊跑一邊恐懼地叫著。
“我要殺了你這個陳世美。”龍麗再次叫道。
“你才是陳世美呢,你這個蕩婦,還有臉說我——”我邊跑邊反駁道。
龍麗確實是醉了,她在酒精中的力量幾乎是無窮的。我那麼好的身體,而且天天參加鍛鍊,可龍麗硬是舞著菜刀狂追著我這個足球愛好者在校園裡跑了三圈,她的嘴裡瘋狂地叫喊著什麼,兩隻眼睛像母狼一樣死死盯住了我,我真的有些怕了,長這麼大頭一次知道恐懼是如此具體,如此深入心扉。直到第四圈時,龍麗才被我的一幫聞訊趕來的好友一把抱住,他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七手八腳解除了她的武裝。
這是我和龍麗在那個時代的結尾。我因此莫名其妙地背上了陳世美的罵名。在一份民間出版的校園大事記中,正午的愛情追殺案被列在了十大校園轟動事件的榜首。其實,也就是在那個時代,我已經模模糊糊地感覺到,龍麗的痛苦也許並不來自被拋棄的屈辱,而是來自她骨頭裡那種深刻的孤獨,她幾乎沒有同性的朋友,她生活的希望就是找到一個能最終理解她的異性,只要她一天找不到,男人們就一天別想舒服地生活下去……
丁力走的時候心情異常灰暗。他的機票訂了退,退了又訂,純粹象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給人家往裡頭填手續費。
告別那天,我們倆沒搞華而不實的歡送儀式,而是專注於喝酒。整個比賽分為上半場、下半場、加時賽和點球決戰。上半場因為體力好在川府火鍋喝的五糧液,下半場體力稍減,就在吳越人家喝黃酒,午夜十二點加時賽去了滾石後湖的酒吧,專喝洋酒,最後的點球決戰在大華門夜市,坐在大排檔前幹了一箱啤酒。
結果當然是喝高了。丁力平時比較沉默,喝多了之後話特別多;我是平時話特別多,可喝高以後舌頭就像棍子一樣直。正因為如此,上半段是我給丁力分析這分析那,回首過去,展望未來;而下半段丁力就開始嘮叨,他這人特別細,什麼事都想得起來,也都可以讓他憂鬱。
凌晨五點,天已經漸漸亮了。在大排檔活動的人無論是吃客還是攤主都已經昏昏欲睡。清晨出來鍛鍊的老頭老太太已開始躡手躡腳貓一樣走在街道上,丁力望著東方那一抹隱隱的早霞,顫顫巍巍舉起一隻雞爪子說:“你看,明天來了。”
我搖著頭,像波浪鼓一樣,我想丁力說錯了,應該是白天來了,怎麼能說明天呢,但我的舌頭太直,根本沒法反駁他。丁力知道我什麼意思,可他揮舞著雞爪子堅持說,“是的,另一個明天來了。”
我順著那隻雞爪子望去,遙遠的天邊那抹霞光越來越亮,它異常清晰地照在丁力的手臂和他的臉上。是的,新的一天來了,每個人似乎都是為了新的一天活著。
“趙曉川,我對你有個評價。”丁力說。
我遲鈍地從朝霞那邊轉過頭看著他。
“你就是一個王八蛋,你害了我一輩子。”丁力說完,頭一歪不偏不倚地砸在那隻雄壯的雞爪子之上。
“說,說,說清楚——”我艱難地說著,頭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