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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狄第埃獻殷勤,用他的兩手當馬澄,香菸咬在牙齒間,毫不費力地將我妻從地面抬上齊肩的高度。她便站上了卡車。我跟著爬上去,我倆撕開綠色包裝紙。最後一片紙撕開,引來一陣掌聲,還有泥水匠雷蒙尖銳的口哨聲。我們站在卡車上,沐浴著陽光,看著周圍仰望的臉,還有我們的禮物。

是一座古董大花盆,圓形的大盆子,一整塊石頭,在沒有切割機的古遠年代,用手工鑿成的。厚厚的邊,有點不規則,顏色是歷經風吹日曬之後的淺灰。裡面已經填滿了泥土,種上了櫻草。

我們不知道該說什麼、怎麼說。又是驚訝,又是感動,我們用不熟練的法文結結巴巴地努力道謝。還好雷蒙打斷了我們。

“媽的!我渴死了。演講夠長了。我們去喝一杯吧。”

賓主共樂

前一個小時的拘束消失了。外套都脫下來,香擯酒遭到猛烈攻擊_男人們帶著他們的妻參觀全屋,展示他們的工作成績,指著標示“冷水”、“熱水”的英國人的浴室龍頭笑。開啟抽屜試試木工做得好不好,像孩子般好奇地這裡摸摸那裡碰碰。

克里斯欽領著一群人,把大石盆從卡車上卸下來。八個喝得醉醺醺的男人,穿著禮拜天的好衣服,把那要命的大塊頭弄到地面,倒也沒有受傷。雷蒙太太在旁監工。“好,勇士們。”她說:“別把你們的手指頭弄髒了。”

曼尼古西夫婦率先告辭。吃了許多餡餅、乳酪、水果派和香擯酒之後,他們還準備再去吃一頓午餐。可是禮節不能忽略。他們向其他客人…一道別,握手、親臉,互祝好胃口。道別儀式花了15分鐘。

其他人好像準備在這裡待一整天,邊吃邊喝邊談。雷蒙擔任逗趣的角色,說了好些笑話,一個比一個粗俗好笑。他解釋過把鴿子放進冰箱以分辨其性別的方法後,歇息一會兒,喝一杯酒。

“你太太這麼好的女人,怎麼會嫁給你這樣一個無賴漢?”

雷蒙放下他的酒杯,兩手前伸,像漁夫在形容那條溜走的大魚。他太太堅決地塞了一大塊比薩餅進他嘴裡,禁止他繼續說下去。太陽從庭院移向屋前,午後的屋影廕庇了院落。客人開始互相道別,握手、親吻,時而暫停儀式,喝了最後一杯。

“來我家吃中飯,”雷蒙說,“或晚飯。幾點鐘啦?”

三點了。連續吃喝了4小時,我們的肚腹不容接受雷蒙提出的邀請。

“啊,好吧,”他說:“如果你們在節食,那就算了。”

他把車鑰匙交給太太,自己靠在後座,兩手交扣在肚皮上,眼睛露出對下一餐的殷切期盼。他說服了另幾對夫妻和他一起吃飯。我們揮手目送他們離去,回身進到空蕩的家,、收拾吃空的盤子和喝空的杯子。這次聚會真得很盡興,叫人難忘。

我們隔窗看屋外的大花盆。至少需要4個大男人,才能把它從車庫搬到後院去。而在普羅旺斯要找四個大男人幫忙,可不是馬上能辦到的。他們必得先來檢視要搬的東西,喝幾杯酒,熱烈爭執一番,這才說定日期,可是到期又忘了。他們會聳肩表示歉意或無奈,但時間就這樣一天拖過一天。也許到明年春天,盆子會得擺到適當位置。我們學著以季節為單位思考問題,而不再以天數或週數來計算。我以為普羅旺斯不會因為我們改變節奏。

肥鵝肝還剩很多,可以切成薄片,拌成沙拉。香檳酒也還剩一瓶,涼在游泳池那頭的樹蔭下。我們往壁爐裡添些柴火,想著即將來臨的、我們在普羅旺斯的第一個聖誕節,會是什麼情景。

飛逝年華

一整年不斷到訪的客人,常要忍受建築工程造成的極大不便,生活在近乎原始的狀態下。現在房子修好了,清潔又幹淨,卻是隻有我二人。最後一批客人上週走了,下一批要等到與我們共度聖誕節。

我們在陽光中、在空寂的山谷裡醒來。廚房的電還沒接上,原準備放進烤箱的羊腿推遲了時日,我們霎時明白,今年的聖誕節大餐,我們恐怕只有冷的麵包和乳酪可吃了。這怎麼得了!本地各家餐館的聖誕午餐都是好幾周前就訂滿了。

聽說有人可能吃不到飯時,便是法國人發揮最大同情心的時候。告訴他們你受了傷,或破了產,他們不是嘲笑你,便是禮貌地表示同情。但是告訴他們你在飲食上發生困難,他們會上天入地,甚至到飯館去,為你解決問題。

我們打電話給莫里斯,畢武村盧伯酒店的老闆,詢問有沒有人退訂。沒有,每張桌子都會坐滿人。我們說明遭遇的困難,電話那頭一陣受驚的沉默。接著;“你們恐怕得坐在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