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季節,東北的林子格外美,兩年前也是這個時候我們四人懷著各自複雜的心情被髮配至此,那時候我的目標就是可以早點離開。兩年後,這林子的美景再也無心欣賞,對於我們來說,這一次是為了活下去。
十幾天前村裡譚木匠的媳婦生了個死嬰就埋在後山,這事兒我們還不能去說,農村裡信這種事,真要扯,誰能解釋?連袁小白自己我們都沒告訴,怕她知道後心裡不能接受。
胖子躺在床上嘴裡嚼著根稻草說道:“查爺,你說真是那麼回事嘛?這樣的話小白豈不是害了那嬰孩?”
查文斌不以為然的說道:“不能叫害,都是命,一個是命不該絕,一個註定曇花一現,這就是比誰的命硬。要不然,早不來,晚不來,恰好趕上我們遇上那事?躲不掉的終究是躲不掉,該來的誰也攔不住。”
“那你家老爺子臨終前說的到底是個啥意思?”
查文斌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按理她的三魂七魄是都歸位了,但是我師傅硬說少了,我想他總不會拿這事信口開河吧。”
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對咯,當年我們還從這兒帶走一幅畫呢,畫上那女人和她真的很像。”
查文斌一個激靈翻身起來問我道:“那幅畫呢?”
“畫在老家,我媽的箱子底下藏著。”
查文斌跟我說道:“說起這事我倒真有點想起來了,明兒咱們還是去一趟西山,從哪開始的,咱就從哪兒開始找起。天底下沒那麼巧的事兒,那幅畫說明她還真跟這裡有什麼淵源。”
胖子說道:“能有啥?她也不是這裡人啊,滿口的南方調,跟這差了十萬八千里。”
“現在不是不代表以前不是。”查文斌頓了頓說道:“我說的是上輩子或者是更早的時候。”
我提醒道:“不早了,都睡吧,扯那些還不如想著明天怎麼去弄那孩子的事兒,讓人曉得是我們做的,估摸著別想活著出去了。”
凌晨2點,這是我們約定好動手的時間,農村人一般最早也得四點半起來做飯,五點下地,我們還有兩個小時足夠辦事。
西坡,原先知青那會兒種過玉米,野豬啥的晚上會鬧,我和胖子晚上還去看過棚子。那塊兒原本有點荒墳,土改的時候整掉了一些,林子裡頭還藏著不少,夏天的時候老瞅見裡頭有磷火亂飛,說實話,那地兒也就當時的村支書欺負我們外地來的,當地人晚上都不樂意去。說白了,誰願意半夜跑去墳窩子裡頭睡覺?
那棚子還在,只是這兩年沒人住了,頂也漏了,裡面一股子黴味。棚子的四周散落著一些還未燃盡的紙錢,看得出,沒多久前,曾經有個送葬的隊伍經過。
在喪葬習俗裡,有一條無論是南方還是北方都會遵守的規矩:那就是白髮人不送黑髮人。嬰孩兒之類的就更加別說了,七十年代以前人口出生死亡率是極高的,一般就是就地挖個坑埋了,所以查文斌判斷這些紙錢絕對不是給那個嬰孩的。
“倒是忘了跟苗大爺打聽,不知道最近屯子裡還有沒有死過誰。”
胖子說道:“那小孩墳和大人墳總不同吧,要是真摸錯了墳可就太扯淡了。”
“不會。”查文斌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應該不會。”
苗大爺說那孩子就埋在棚子後面那棵老楊樹後面,那天他是親眼看著屯子裡幾個男人埋的,用的是一口黑色的箱子,箱子還是孩子他娘結婚時孃家給置辦的嫁妝。那棵老楊樹也好認,幾年前一個炸雷曾經劈到過那樹,本來都焦了,誰知道只給劈死了一半,還有一半還是活著的。所以它一半有葉子,還有一半就是幹樹枝,那樹我和胖子都見過。
“這些人真的好不負責。”查文斌一邊走一邊說道:“那棵樹半死半活的也叫陰陽樹,那玩意過去專門有人收,對於有些人來說那真是好東西,但是對於有些人來說就是害人的東西。”
胖子一聽立馬動起了心思:“啊?有人收,值錢不?”
“得半死不活的滿一個甲子年的才值錢,聽我師傅說,當年一棵足夠打棺材的陰陽樹可以在京城換一條街,你說值錢不?樹第一要大,做棺材得一體成型,不能拼接;第二,年份要足,不夠六十年的不要;第三,樹的品種決定價格,雪柏最貴,楠木其次,這種楊樹頂多也就夠個親王啥的用。這種樹做的棺材,跨陰陽兩界夾縫而生,是不在三界之內五行之中的,說白了,睡裡頭的人可以繼續做個鬼用不著投胎。”
我這就不能理解:“不能投胎還要這做啥?做鬼比做人快活?”
查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