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種轉瞬間大富又大貧的落差,我常感難明其味。
由於職業的關係,我接觸了很多自言曾經成功而當前狀態卻蓬頭垢面、不名一文的“落難者”,這些人確實以前都“闊過”,之所以混成這個樣子的原因都出於一句耳熟能詳的話―――堡壘往往最容易從內部被攻破。
一個夏天很熱的下午,一位50歲左右的男子持了我父親的書信來找我,穿著打扮像極了我出生時的那個年代人們的著裝,提了一個現在很難再看到的黑色人造革的提包,頭髮長而密,眼神中能看出藏有很多憤懣。我的這位老鄉自述以前開超市掙了點錢,之後在西部某個地級市與人合夥承做市政工程,他很氣憤的說,快到了見效益的時候,合夥的那個人黑了心了,偽造了假檔案把他告上了法庭,20多年的積累一夜之間化為烏有。談話中也許是事關切身利益,他音調極高,語速極快,談到當年有錢的時日,神色裡陡現一種張狂的霸氣。
我本來是抱著當然的同情態度,甚至心理上因為有老父的字樣也願意儘量幫一幫忙,然而當我試圖客觀地瞭解一下事實的由來,稍微說了幾句為對方合夥人找點“合理性”的話語時,我的這位老鄉便再也不給我插話的機會了,語言裡甚至透出一股殺氣,他恨恨地說,“他有什麼道理啊,當初還是沒有把他控制好,要知道這樣我早把他給收拾了!”他在激情陳述,我卻陷於沉默而恍惚,頗多相似的例子一時間齊聚腦海,多少由於合夥做生意,朋友間、親人間爾虞我詐,互相視為仇敵的現實案例一再地上演。雖然我還沒能弄明白事情的全部,但基本觀其言可知其行,從他一開始就把合作伙伴看做對頭的態度和現在仍依稀可見的跋扈暴戾來推測,那個合夥者對我這位老鄉的暗算恐怕不會是完全毫無來由,由於他激昂的狀態已根本不可能再談下去,我終究也未弄明白他們之間的曲折,法律上的是非自有定論,道德良心層面的對錯也許只有他們自己才能解得清了,直覺告訴我,他們之間若非當日種下的禍根,斷無今日的惡果來臨。
由於幾千年的帝王史,中國人的權位之心過重,“誰說了算”一直是每個團體最先要解決的問題,而以後的紛爭糾葛也都圍繞這一點展開。市場經濟下引入資本世界的股份概念後,做生意需要集合大家的財力,而在誰控股的問題上,依然是爭鋒的焦點。長袖善舞者少,弄巧成拙者多。
下面的這場兇案是緊跟著喜事而發生的,似乎正應著福禍無常的變數,開局的場面很像是某個恐怖電影裡的滅門仇殺,慘劇出人意料地就發生在一家剛剛辦完喜事的江南庭院門前。時間定格在2003年2月12日上午9點40,本來是一個很平靜的冬日清晨,我們的悲劇主人公,一家毛皮輔料綜合市場的董事長鄒子龍,卻在其老家L市某鎮的自家家門口被刺14刀身亡。
億萬富翁被殺案(2)
那天鄒子龍和大兒子、三兒子本來是準備到酒店結算另一個兒子結婚的酒宴款,當時,已坐進私家轎車上的鄒子龍因發現轎車坐墊比較髒,就從車中出來,叫大兒子將坐墊抖一抖。此時,突然間殺氣陡至,一輛牌照上貼有“百年好合”彩紙的小型麵包車迅速靠近鄒子龍,從車上衝下來5名帶刀歹徒,揮舞著長柄三角刀向鄒子龍亂捅猛刺,身為商人的鄒子龍哪裡見過這個陣勢,一下子就被擊倒在地。鄒子龍的兒子見狀拼死衝上與歹徒搏鬥,但歹徒們的主要目標顯然是直指鄒子龍,見鄒子龍倒地後,歹徒們便迅速跳上車逃離,整個過程迅捷無比,令人來不及反應,自然是經過了精心的策劃而進行的伏擊。所幸在麵包車逃離現場之時,鄒子龍的兒子奮力追了上去,一把撕掉了車尾遮擋車牌號的“永結同心”紅紙,看到了車牌號為陝AP××××,這一點難得的線索也成為了日後破案的關鍵。而鄒子龍卻在送往醫院搶救途中死亡,屆時剛滿50週歲。
命喪自家門口的鄒子龍在商界江湖並非一般人物,有著響噹噹的名號,他出生在L市某鎮一戶漁民家庭,兄弟三人,他排行老三。小學畢業後,鄒子龍隨父親出海捕魚。上世紀80年代初,正趕上改革開放的大好時機,鄒子龍和許多當地農民一起,開始外出闖蕩。在80年代中期,以販運水產開始發家,從1985年起開始在西寧、鄭州等地做服裝生意,1993年在北京辦起了第一座屬於浙江人的面料交易城,爾後一直在北京經營市場,身家已過億元,在北京的“浙江村”名聲顯赫。1998年他創辦的毛皮輔料綜合市場是當時華北最大的毛皮集散中心。鄒子龍在北京共開有3家市場,他一家平時都在北京居住,此次回家主要是為兒子完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