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慣勞苦。吾前陸續招徒,已至四五之多,不惟不耐苦勞,兼厭道家淡泊,曾不幾載,又易道服為俗服焉。所以吾至老境,尚屬一人。“七竅曰:”觀中尚清閒自在,有何勞苦耶?“老道曰:”子毋言清閒二字。凡學道人入此觀內,採薪汲水,皆要一身任之。“七竅曰:”吾欲在觀消閒數日,目睹道長勞勞碌碌,心實不安。“老道曰:”欲在觀遊玩,只管任意。如言吾勞,爾不來茲,亦猶是也。“七竅自此在觀久祝紫霞已知總真童子奉靈宅子命,欲傳七竅壞道之方,遂化一田舍老翁以俟七竅,如其在觀必有遊及村郭之時。
一日,七竅獨入觀後叢林,意欲偷窺三門以及神廬等處。
殊極目觀望,野霧濛濛,神廬在若隱若現間,不能明視。望之已久,轉過觀左,林外現出萬頃良田,雞犬桑麻,儼然農家風景。於是且行且止,竟來村郭。但見星羅棋佈,居民散處,不斷炊煙。七竊暗自思曰:“田家有至樂,勝過遊人多矣。而且陌頭高處,風搖嫩柳,笑帶山花,小埠平原,草綠如縟,牧子橫騎牛背,吹笛聲聲,更足令人賞玩不置。”七竊信步剛到陌頭,忽一田翁撰杖而來,見七竅散步郊原,田翁佇立凝視。七竅遊行已倦,正屬無聊,思欲與之閒談世故,遂上前而揖曰:“老翁萬福。”田翁亦拱手,詢曰:“相公何來?”七竅曰:“閒遊至此。”田翁曰:“年尚輕輕,好此閒遊,必不戀紅塵富貴而心慕大道者,可敬可敬。”七竅曰:“論道則一無所知,不過淡於名利,探訪良友,以定趨向耳。”田翁曰:“聆先生言,果非庸流。但爾此行棲身何地?”七竅曰:“現於心神觀暫止徵車。”田翁曰:“是觀仙子常遊,非凡境也。”七竅曰:“吾初來時,詢及老農,言有子精子已成仙品,吾欲見之,祈指前程,而觀中老道又言難於晤面,故遲遲未去,以冀相見有期。奈此觀中不堪寂寞,是以今日散步村郊看看風俗如何。茲一極目,真所謂風淳俗美,仁厚之鄉也。”田翁曰:“地俗粗鄙,見笑高人。然君既臨敝村,吾之茅舍歷此不遠,如弗嫌塵垢汙體,山餚薄滷,可以言歡。”七竅曰:“翁如見容,貴舍仙居,正欲登堂一拜。”田翁曰:“既爾慨然願入吾門,吾當設筵以待。”遂攜杖前導,由村轉郭,行約裡許,數椽茅屋已在即焉。田翁匯入,厚設筵席,款待殷勤,杯酒之間,語語相洽。
席將終矣,田翁曰:“吾與相公一面初交,談論如故。嘗見紅塵世界,貪名好利,作出無算奸謀,即得名利如心,轉眼消化。誠弗若修身煉道,超凡入聖,不生不滅,快樂無窮也。
惜吾老矣,此志不能遂耳。“七竅曰:”大道之說,耳聞熟矣,究不知徑從何入?“田翁曰:”吾於大道稍識一二,今日得遇知音,不妨侃侃而談。以相公天授之聰,如或解得,由茲上達,亦未可知。“七竅曰:”翁試言之。“田翁曰:”清心養氣入虛無,精固神凝在本初;有若無時無若有,第一功夫在此乎。“七竅曰:”第一功夫者,必走入門要訣,而第二步又如之何?“田翁曰:”氣聚神凝子精固,靈根堅穩防異誤;除得旁迕入幽關,其中方步逐相逐。“七竅曰:”翁之談玄,奧妙深微,恐難得徑而入也。“田翁曰:”心如在道,道即在心;心不煉道,道若海深。如得一徑,循序以登;順天之氣,隨地而行;久久自熟,能結胎嬰。“七竅曰:”翁非道中人,能知道中妙;既知道中妙,即屬道中人。敢求略指法門,俾吾得以修持。倘有寸進之功,翁賜不少。“田翁曰:”爾其欲得正軌乎?欲得旁迕乎?“七竅曰:”旁迕何用,須得正軌,方遂吾懷。“田翁曰:”爾也切欲求吾指示,吾雖不才,敢吝所知?但以相公氣色而論,不久即有旁迕壞爾正軌也,爾宜防之。“七竅曰:”任彼旁迕相引,吾心不入,彼又其奈我何?“田翁曰:”旁迕之道在道內者,爾或知得,在道外者,爾又烏乎知之?“七竅曰:”如事屬道外,更難以誘吾矣。“田翁曰:”道中引人人不入,道外迷人易入骨;莫說名場利藪空,其中常把仙子誤。此四語相公謹記勿忘。“七竅唯唯。
田翁曰:“日將西墜,子欲歸觀,是其時矣。”七竅遂辭,向觀而去。暗思田翁言語,知為不凡,欲轉而再叩之,惜乎日之夕矣,忙忙促促,竟入觀中。
老道見彼歸來,進以酒食。七竅曰:“今日得遇田翁,深謝厚意,已醉飽矣。”遂入淨室,解衣就寢。魂離軀殼,似乎尚在村郊,意欲復入田翁之家,奈路徑宛然,而茅屋不見。正盤桓陌上,恍聞田翁籲飯聲聲,尋聲而至,極目審視,果田翁也。遙而呼之,田翁佇立待之。七竅趨近身旁,田翁攜手,附耳言曰:“假冒三緘休識認,教入名場遂乃心;爾是道門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