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干成塊的泥巴被雨水一衝,又溼又沉。
剛從蔣大兵家出來,冷七就詫異的看著村子裡不寬的小土路上,熙熙攘攘的站滿了人,前後各有兩個手持火把的人,被柴油浸泡過的棉布纏在粗大的木棍上,燃的正旺。絲毫不受雨天的影響。
楊村長正壓著嗓子一個又一個的囑咐著什麼,不斷的有人點頭。
冷七有些可笑,他忽然想起曾經他問過六清和尚,佛渡世人,這世上人每天都有人經受著苦厄,生既然可渡,死也可渡,為何偏偏世人生死之間所受的苦厄渡不得。
六清和尚語結了半刻,才道:“富生貴死,貧病窮苦,人之一生不過如此一場虛妄,我相、人相、眾生相,凡所有相,皆是虛妄。生後死前為人,死後生前為鬼。凡人之貪嗔痴,人之八苦,皆是為人之後心生念生,佛說,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又說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則般若生。身在世則欲不盡,**不盡,苦厄不盡,故可渡生前死後,死後生前最為難渡。”
可笑的一群人,坐著一個共同的發財夢,卻不知活著就是一筆巨財。
冷七忽然皺緊了眉頭,不為別的,他看到了人群中被擠到最外面的蔣大兵正一臉訕笑的左右賠笑。
“蔣大兵,你來湊什麼熱鬧?”冷七有些莫名的氣憤,恨恨的對著蔣大兵沒有好臉色。
“小兄弟……我……我……”蔣大兵支支吾吾,有些畏懼的看了看一旁的楊村長。
冷七怎麼會不明白,可是他根本沒看那楊村長,拉著蔣大兵的胳膊就往外拽,“回去!安安生生回去睡覺!”
蔣大兵有些不知所措,一旁的楊村長怪笑一聲,還沒說出話,啪,一記響亮的耳光結結實實的甩在楊村長的臉上。
冷七揉了揉有些發麻的掌心,陰測測的笑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弄死你都沒人問你怎麼死的?”
張季襄和那總把子恰好路過,那總把子只是提了聲,“時間差不多了!”
楊村長沒由來的打個寒戰,看著三步一回頭步子踉蹌的蔣大兵的背影,再也不敢說一聲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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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子時的時候,大雨已經傾盆。
冷七以為這種活計,該用上傳說中的洛陽鏟、鐵錐和鐵斧等,可惜,這總把子彷彿絲毫不懼這所作所為會被發現,百十個壯漢,掄著鐵鎬頭,鐵鍁,獨輪車,頂著大雨幹得熱火朝天。
冷七聽見其中兩個漢子邊幹還邊小聲道:“使老勁了,可不敢等到天亮,聽說這事要被知道了,要蹲班房嘞……老天爺原諒俺,俺就幹這一回損陰德的事兒……”
從來到,冷七就沒看見張季襄。在場的人雖然不少,可冷七唯一能說上兩句話的的也只有張季襄了。
大雨,若無其事的下。
那總把子讓人給冷七送了傘,冷七接了墊在屁股底下坐著,頂著雨水,不斷的扣著地上半枯的野草。不安,從他出門的那一刻就從未停止過。
每當塘子裡被拉上一筐一筐的淤泥的時候,冷七心中的不安就濃重幾分。
突兀的一道閃電蛛網一樣在夜空撕裂,隨後是震的人胸口發悶的雷聲。雨忽然停了,冷七手都有些發抖。
塘底下面傳出一聲極為慘烈的叫聲,裡面夾雜的恐懼讓冷七背上有些發毛。
冷七不知道下面發生了何事,那總把子面色不變,只有楊村長瘋瘋癲癲的從坑裡爬上來,泥巴糊在眉頭上,粘在臉上,帶著哭腔指著總把子“你會遭報應的……你會遭報應的……”
總把子眼神中閃過一絲嫌棄:“我不是陪你在這,慌什麼,真出了什麼事,我能跑得掉?”
楊村長有些恍惚,語無倫次的自言自語:“對……對……不能慌……”
“冷七,下面挖出血水來了……”張季襄不知道什麼時候蹲在了冷七跟前,有些驚疑不定。
“紅色的不一定就是血水……”
“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以前那種唬人的玩意兒在地下也不是沒見過,可這次不一樣……”
張季襄沒說完,冷七就知道他想要說什麼了,臭味,一股血肉腐爛的臭味撲鼻未來。
緊接著,塘子底下的人炸了窩的螞蟻一樣,瘋狂的嘶喊著往塘子上面爬,冷七站起身子,瞥了一眼那總把子,才發現那總把子終於也坐不住了。
走到那塘子邊上,冷七膽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