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方向的房子幾乎都是空的,常住的就只有石豐藝一個人。”
葉寒掏出手套戴上:“難怪這麼猖獗。能上地就不容易了,居然還敢爬上來。”
根據石豐藝拿出來的簡圖,小孩一開始敲響的那面牆正衝著江面。葉寒推測他應該是從那個方向過來的。但為什麼會千辛萬苦地爬上十六樓,就為了敲響石豐藝家的牆?這個他不能理解。
方易一直盯著那小孩,遠處黑沉沉的江面上突然紅光一閃。寂靜無聲的黑夜裡,血紅的物體飛快接近。
他突然捂住了耳朵。但系統的聲音太過尖銳,他根本阻隔不了。
“惡靈嗎?”葉寒急道。
“是的!是今天那個……惡意值六千……還在升高……八千了!”
那團碩大的紅色形體重重砸在牆上,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系統提示的惡意值最後停留在八千多,沒有繼續上升。紅色人形不再動作,它抬頭注視著方易和葉寒,然後伸出手,把撲騰著不斷繼續往前爬的小孩抓回了自己身邊,掩護在懷裡。這個動作中“保護”的意義如此明顯,方易和葉寒都愣了。
“……它不是想攻擊我們?”
葉寒依舊保持著防禦的姿勢。“沒動靜就好……”他有些緊張,“這東西惡意值太高,我對付不了。”
方易提議:“你跟它聊聊?”
沉默片刻之後,葉寒歪了歪腦袋:“這東西……不會說話。”
近似人臉的地方只有幾塊疙瘩,安放在五官相對應的位置上。方易忍不住打量起它來,看了一會兒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他戳戳葉寒的胳膊:“這東西真是人變的?”
“……嗯?”
方易以眼神示意:“它沒有人的體態。你看,脊椎……”
紅色人形沒有脊椎。雖然顯出了四肢的形狀,但在本該是腰的地方,卻是扭曲綿軟的。
“就算是祝正義那樣的惡靈,他也是有軀體形狀的。這個太……軟了。”
葉寒同意方易的說法。他剛“嗯”了一聲,面前踞在牆上的巨大人形突然開始挪動。它不斷地謹慎後移,一點點地遠離葉寒和方易所站的陽臺。發現兩個人類沒有攻擊和阻止的動作,它立刻放鬆了自己,像白天一樣躍入空氣中,瞬間消失。
它是來帶回那個小孩的靈體的。
雖說沒有親眼看到,但光聽方易的描述,石豐藝就已經嚇壞了。
“雖然進不來,但是外面有這麼一個……不,兩個東西,也很噁心啊。”他焦躁不安,“我……我搬走,乾脆搬走算了。哦對,不行,我沒錢……”
無視他的痛苦,葉寒徑直往外走。方易跟著他離開,詹羽本想跟上,結果石豐藝拉著他請求帶他回所裡再安置一天。石豐藝已經佔了值班人員的休息室好幾天,詹羽同事都很有意見,他只好留下來跟石豐藝斡旋。
葉寒在深夜的大街上快步跑起來。方易緊跟在他身後。大街的盡頭是江堤。
無論是街上還是江面都十分安靜,葉寒沉默地沿著江面走了很長一段時間。這是方易第一次在這樣的深夜裡來到這一帶江邊,也是他第一次知道,江面上居然有那麼多東西。
淡淡的水霧之中影影綽綽走動著無數人影,間或還有船隻行駛,很快便消失。人影穿的衣服風格不一,方易甚至還看到了甩著長辮子的人列著隊,歪歪扭扭地走入江中,沉落之後再起身,不斷重複溺斃的過程。
他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但因為人影的數量實在太大,江面上幾乎沒有空隙,令人毛骨悚然。
這條江的故事,城裡的老人都能說上來三四個。
從開鑿起到正式航行,單是死在這江中的工人就數以千計。隨後畫舫流水,前朝風光,一代代累積下來,水裡淹著無數冤魂,因而到了百年之後的現在,這江上也依舊事故頻發。 方易記得前幾年有一批秋遊的小學生出事:渡江的時候因為渡輪重量不均導致船隻翻覆,七十多個孩子最後只救出了三十來個。
葉寒也記得這件事。但當方易問起那孩子是否就是當年溺死的小學生,他卻搖搖頭:“我不知道。距離太遠,什麼都沒看到。”
“……那你來這裡是做什麼?”方易不解。
“為什麼那孩子一定要到十六樓去找石豐藝?”葉寒凝視著鬼影幢幢的江面,“石豐藝肯定在這裡留下了什麼東西或者訊息,才會引得那小鬼爬上去。”
方易這時也想起葉寒曾經解釋過的事情。溺死鬼不會上高樓的。他們上了陸地就是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