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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阿易啊,好久不見,讓二舅看看你。”
方易笑著和他寒暄了幾句。
剛剛聽張宏志說過,二舅是他母親的二哥,因為和方家的生意有各種千絲萬縷的聯絡,住得也近,和大家都十分熟悉。這次也是他出面叫方易回來的。方易對這些親戚之間的關係有些摸不清,隨著二舅的介紹,跟一個個陌生人微笑打招呼。
無奈面前的許多個陌生人對他都甩了冷臉,稍好一點的也只是微微頷首,說一句“回來了啊”。
方易在門口站著,有些茫然。二舅和張宏志在一邊說話,他突然聽到屋子裡傳來非常明顯的關門聲,砰的一響。
方易回頭看去。光線昏暗的屋子裡漏下幾縷陽光,浮塵亂舞。
“阿易,你什麼時候走?”二舅轉頭問他。
現在就想走了。方易腹誹幾句,平靜地回答:“我看看我媽留下的東西,處理完就走。”
身邊默默圍著麻將桌的人們臉上露出非常明顯的鬆口氣的表情。方易只當做沒看到。他在二舅的指點下往母親遺物放置的地方走過去的時候,心裡忍不住開始揣測,方易和自己家裡人的關係為什麼會冷淡到如此地步。
除了二舅之外,竟然沒有人對他多說一句話。他們擺出來的厭煩神情裡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畏懼。
二舅把他帶到了那處低矮的平房前。
“都在這裡了。”
“……以前,我媽她也住在這裡?”方易突然問。
二舅眯著眼看看他:“是在這裡,沒辦法嘛。你不記得了?”
方易:“不記得了。”
說完他推開門走了進去。二舅沒有跟著,說自己還有事,轉身便走了。
這裡完全不像住人的地方。
房頂的瓦片碎了,陽光投下來,把屋子裡的破敗照得更加清晰。除了一張靠牆擺放的鐵床和床頭的桌椅之外,屋子裡的物品就只剩下牆角的三個陶罐和滿地的灰塵了。灰土很厚,沒有腳印,顯然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過來了。
方易家裡的情況,他曾經旁敲側擊地從詹羽口裡打聽到一些。
他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死了,父親精神有問題,家裡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不再理會。方易基本是放養狀態,只有奶奶還悉心照顧著他。
方易的母親是怎麼死的,在踏進這間平房之前,他都沒有過太大的疑問。或者是病死,或者是意外,人世間的猝不及防總是很多很多。
但方易看到了窗子和門上的粗大鐵鏈。
這不是住人的地方,是囚人的場所。
他發了一會兒呆,“早知道就不過來了”的想法越來越強烈。他轉頭朝那三個罐子走過去。二舅說他要處理的東西就在罐子裡頭。罐子簡單蓋著,沒有封緊,不過罐口的陶片有點沉。方易開了一個罐子,把裡面的幾樣東西拿出來。
居然是幾個木製的玩具。
陀螺、人偶、彈弓,都是小孩子的玩物。他又繼續往裡掏,直到把那個罐子裡的所有東西都倒了出來。罐裡都是玩具,甚至還有簡單塗了紅綠兩色油漆的玩具車,做工很粗糙,方易看了又看,確定這些東西都是手工製作的。這些就是母親留給他的遺物?方易覺得不可思議:這些玩具即便是他小時候玩過的,也不應該有這麼重要的意義。
正準備開啟第二個罐子時,身後傳來了關門的聲音。
張宏志站在門後,俯視著蹲在地上的方易。
方易頓時警惕地站起來,和張宏志面對面。他的身後就是牆,腳下三隻陶罐,再沒有任何跑路的地方。
張宏志的臉上已經沒了之前的笑意,整個人看上去有些沉鬱。那張臉還是很好看的,一個非常端正的男人。
“那個小白臉是你什麼人?什麼時候揹著我勾上的,嗯?”張宏志朝他逼近,“住了幾個月院,居然還有能耐去勾人?”
方易冷靜地瞪著他,應道:“你要結婚了。”
他是想提醒張宏志,剛剛他的未婚妻還在麻將桌上打牌,離這裡不過十幾米遠。但說出口之後他就後悔了:若是方易和張宏志之間真的有過什麼,這句話聽上去反而帶著鬧脾氣似的不滿和責怪。
張宏志笑了一聲:“我結婚,我結婚又怎麼了。我結婚你就能跑掉?”
他一手按住方易的肩膀將他推到牆上,另一手捏著他的下巴。方易被捏得發疼喘氣,張宏志的臉已湊了上來。
“他摸過你哪裡?我他媽碰都沒碰過,他摸過你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