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歐陽格對陳肇英走私不走私、有沒有飯吃的話題不感興趣;就接上去把話題向別處引。他說:“現在的問題,要害是個權力問題,海軍讓共產黨把持,危險至極!李之龍這個傢伙,年輕氣盛,六親不認,仗著汪精衛信任,共產黨撐腰,我看是越來越猖狂了。得想辦法把他幹掉!不把他幹掉,我們誰都別得安寧。”
潘宜之也叫道:“對,把他幹掉!”
陳策不慌不忙地開了腔:“幹掉一個李之龍,易如反掌。幹掉共產黨,就不那麼容易了。可如果不幹掉共產黨,幹掉一個李之龍又有什麼意義呢?他們可以再派張之龍、王之龍來呀。”
此言一出,舉座沉默下來。
陳肇英皺著眉頭說:“眼下還叫國共合作,但依我看,這個局面是維持不了多久的。共產黨,國民黨,兩股道上跑的車,硬往一起扭,雙方都彆扭。”
歐陽格道:“不單是彆扭,簡直是痛苦!唉,像我們海軍,這幾隻軍艦,得來的容易嗎?我們國民黨人歷盡千辛萬苦打下的天下,卻拱手讓給共產黨人做皇上,真是令人痛心啊!”
歐陽格對於自己在海軍沒有實權一直耿耿於懷,無論什麼時候,只要一提起來,他就恨得咬牙切齒。
陳策看透了歐陽格的心理,他對歐陽格的孜孜求官頗不以為然,但又不便提出批評,就說:“格兄,看問題不妨跳出海軍這個小圈子,從大處、高處著眼。當前不要說海軍,就是整個國民黨又怎樣?國民黨中央的組織部長,還不是共產黨員譚平山在擔任?鮑羅廷,一個外國人,一個外國共產黨,還不是成了國民政府的太上皇?這且不說,代帥胡漢民,到莫斯科去朝拜,居然當面向斯大林要求批准國民黨加入共產國際!……亂了,朝綱全他媽的亂了!”
陳肇英點著頭說:“是啊,是啊,天下大亂啊。咱國民黨內意見不一,分歧一大堆,他共產黨內就鐵板一塊嗎?不,他也不統一。聽說陳延年就和他老子陳獨秀不一致,共產黨內開會,陳獨秀、彭述之、張國燾、瞿秋白這些人,吵得一塌糊塗。上海的共產黨中央和中共廣東區委這邊也意見相左。亂吧,亂世出英雄!”
一直沉默的徐桴說話了:“我最近看了一篇列寧的文章,裡面有這樣的意思,說要是被統治階級和統治階級都活不下去了,革命也就爆發了。同樣的道理,要是國民黨內、共產黨內都歧見不可調和,鬧起來了,歷史的轉折和變故也就發生了。但是,轉折需要契機,需要條件……”
平素,徐桴在他們幾個心目中有學問,懂世故。他這番話說得玄玄乎乎,不清不白,使在座的幾位都屏住了氣息,洗耳恭聽。
徐桴慢悠悠地呷了口茶,繼續分析道:“廣東的形勢,我好有二比,一是鴨子,二是火藥桶。說是鴨子,別看它浮在水上不動,水下的腳卻在一個勁地划動。國民政府看起來一切運轉正常,相安無事,但各派政治力量,都在加緊活動,誰都沒閒著。說是火藥桶,那就嚇人啦,各種矛盾如蓄滿了的火藥,說爆炸就爆炸的。”
“那條件呢?你不是說轉折需要條件嗎?”不輕易說話的歐陽鍾提問道。
“條件嘛……”徐桴遲疑了一下說,“我的看法未必對,我認為條件是領袖人物。換句話說,是鐵血宰相,軍事強人,也就是中國的拿破崙。”
“有道理!”陳肇英大聲說道,“國民革命的領袖人物,以前的大家都曉得,姓孫,孫中山的孫。今後呢?看來不姓汪,他太左,也太軟弱;也不姓胡,他太右,又太世故;當然更不姓陳獨秀的陳、姓李大釗的李,他們太壞。究竟姓什麼,我不明說,諸位也都曉得了。”
陳策顯得有些憂鬱地說:“可是,這位軍事強人,眼下似乎並未做好即位的準備,正在猶疑、徘徊、觀望之中呢。他太謙虛了啊。說不定,千載難逢的機遇,就這麼白白錯過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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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軍局內外三(3)
徐桴也黯然道:“是啊,明明眾望所歸,他卻在三番五次地辭職,而且據我看來,這個辭職是真心實意的,並不是像外界揣測的,是在玩什麼策略。”
陳肇英說:“最近他給我透露過,他想再到蘇俄去考察學習。可能是想兒子了吧?想去看看經國,也未可知。”
歐陽格道:“這個時候,怎麼能走呢?他知不知道,權力這個東西,去得容易來得難。這次感情衝動權力一丟,過後若想再要,可就由不得你了!”
陳肇英說:“可是,他的性格,一旦決定了的事,是不容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