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晟的視線從賬本上緩緩的移到蘇沫臉上,有些不確定的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蘇家各個店的情況。”蘇沫道:“當時蘇恆因為支援二皇子爭儲失敗連累蘇家獲罪,名下所有生意都被官府拍賣。這一年的時間,我已經陸續都贖了回來,不過有些店還在,有些店已經只剩下個空殼,所有詳細的情況,都在這些賬本里。”
蘇晟皺著眉頭看著自己這個陌生的女兒,曾經雖然沒有父母寵愛,卻也是千嬌萬貴養在深宅,日日錦衣玉食,無事時琴棋書畫悠閒度日。當時誰又能想到,這樣一個大小姐,竟然能在家族即將遭遇滅頂之災是一力撐起,而這一年的時間,竟然將生意打理的清清楚楚,更勝過去。
蘇晟隨手拿起兩本賬冊翻了翻,心裡沉甸甸的。蘇家曾經是什麼樣的繁榮,卻在自己手裡落的如此局面。當然,在外人看來,蘇家入京依舊繁榮,在蘇家大小姐手裡更勝昨日,可是在蘇晟心裡,這卻與他無關。
何況蘇沫是女兒家,遲早是要嫁人的,嫁人後呢,這份家業怎麼辦?難道從此便隨了外姓?
蘇沫連坐都沒有坐下,只站在一旁的道:“經過這些日子的修養,我看父親的身體已經完全好了,那我也可以全身而退了。”
蘇沫這話,竟是有將生意放下的意思,蘇晟不由得愣了一下:“沫兒,你什麼意思?”
“雖然這些生意現在大多成了空殼子,但是蘇家的信譽還在,我相信父親不用多長時間,一定可以東山再起,重整門楣。”蘇沫道:“府裡的生意。我如今就全部交還給父親了。還有當年查抄走的三十萬兩銀子,也在庫房,可以作為本錢。給父親東山再起。”
蘇沫這話說的再清楚不過,這是蘇晟萬萬也沒有想到的。父女兩相對而望,一時間,竟然誰也說不出話來。
半響,蘇晟終於緩緩道:“沫兒,我真的沒想到你會這麼做。”
“父親以為我處心積慮的將王慧母子趕盡殺絕,是為了這份家業嗎?”蘇沫笑了笑:“那麼現在,父親可以放心了。我和平西王已經訂婚,這些日子可能就要嫁了。而我要帶走的,除了這一年自己的生意,就只有母親的嫁妝和牌位而已。平西離嵊州雖然不是千里迢迢卻也不近,我這一走,不知何時才會回來,父親此後,可以安枕了。”
雖然這話簡直是說到了蘇晟的心裡,但是被蘇沫這麼*裸的說出來,卻還是覺得面上有些掛不住,想板下臉。可是想想這些日子兩人之間的關係,卻終究只是嘆了口氣:“沫兒,你就如此恨我嗎?”
蘇沫出嫁理所當然。帶走薛婉華留下的嫁妝也是理所當然,但是她竟然要連母親的牌位也一起帶走。這一走,怕是就再也不打算回來了。而她這一年的時間,將蘇家差點垮掉的家業救回了大半,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恨過,但是現在,已經不那麼恨了。”蘇沫淡淡道:“娘因為你們枉死,但我已經報了仇。雖然爹你還好好的在這裡坐著,但是我想你這一生。也未必能放下心結。”
畢竟是親生父親,蘇沫也做不出弒父的事情來。但是經過這一場動盪,妻子兒女死的死傷的傷。她相信這足以讓他回味下半生了。
半生的歉疚,這也是一種足夠重的懲罰了吧。
說完,蘇沫福了福,半點沒有猶豫的轉身離去了。
養育之恩,殺母之仇,除了遠遠地離開,她沒有其他辦法再來面對這一切。
蘇沫回了院子,便將院子裡的下人統統的傳了來,看了一圈,道:“有些事情,大家可能已經聽說了一些。我今日就要離開蘇府,前往平西了,願意跟我一起去平西的,我自然不會虧待。不想離鄉背井的,繼續留在府裡也可以,出府各自謀生也可以,我都會給你們一筆銀子,這些年,辛苦大家了。”
蘇沫院子裡統共也只有十來個下人,除了三個家在本地的之外,聽了這話,都紛紛表示要跟著她一起去平西。
大家都知道蘇沫這不是逃難的,她去平西是做王妃。而且,平西王這一年不停歇的往府裡跑,可見對她重視。蘇沫一貫不是個虧待身邊人的人,跟著她去了平西,就是她的親信,以後的日子,肯定錯不了。
府裡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不過幾天的時間,蘇沫便等來了平西王府前來商談婚事的人,這回蘇晟已經康復了重新出來主事了,自然婚姻大事,還是要和家主商量的。
只是說是商量,其實蘇晟明白這些都是自己做不得主的,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而且平西王府事事依足規矩,除了定下的時間有些緊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