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藥師溫抹在這一個半月時間裡,非但學會了麻沸散的配製和“刮骨療毒”絕技。並且親手在受傷的族人身上“實踐”了數次,隱隱已經有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姿態。故而對寧子明的無私授業感激不盡,聽聞“師父”和“師伯”們要走,立刻大聲說道:“這麼急?能不能再等十天半月?正好我們部落也要去追逐下一個片草場,彼此結伴而行,好歹能嚇住沿途的那些蟊賊!”
“貴部的好意,我等心領了!”寧子明這段時間裡,與人溝通交往能力突飛猛進,輕輕拱了下手,笑著推辭,“但是我有親人流落在營州那邊,早一天見到,才能早一天安心。所以,就不再叨擾貴部了!”
“師父,師父真是折殺徒兒了!”老藥師溫抹側身跳開數步,以晚輩之禮屈身下拜,“師父將救命絕技傾囊相授,今後我密羯部不知道會有多少兒郎因此術而起死回生!這等大恩,就是把密羯部所有財貨能拿出來都抵不上,又何來的叨擾?”
“你,你趕緊起來,起來說話!”寧子明受不了一個白鬍子老頭兒給自己行大禮,趕緊伸出手去攙扶。
老藥師溫抹卻不肯立刻起身,又掙扎著給他磕了個頭,紅著眼睛道:“徒兒知道師父志向高遠,不貪圖財貨,也不喜歡被女人拖累。但密羯部卻不能受了師父的大恩,卻什麼回報都沒有付出。況且我家教主也說過,只要師父有所需,我密羯部兒郎單憑調遣。此去遼東,沿途風險重重,不如就讓我密羯部派出幾百兒郎,一路護送師父直達營州!”
“不可,不可,萬萬不可!”寧子明被嚇了一跳,苦笑著連連擺手。
自己跟兩位哥哥,一位嫂子扮作商販潛往營州,也許還有機會跟“父親”偷偷見上一面。如果帶著數百密羯部武士大張旗鼓地殺過去,恐怕沒等父子相見,就的被臨近的契丹大軍,給殺個片甲不留。
“師父是擔心我族兒郎不肯聽從號令麼?”老藥師溫抹不知道寧子明要探望的人是後晉亡國皇帝,跪在地上,固執地補充,“師父大可放心,徒兒我親自帶隊,保證令行禁止!”
“真的不可,為師我獨來獨往慣了,不喜歡身邊跟著一大堆人!”寧子明無奈,只好擺了一次師父的架子,嚴詞拒絕。“你不要再說了,就這麼定了。快去幫為師準備些乾糧,明天日出,為師就上馬啟程!”
“是——!徒兒遵命!”老藥師溫抹不敢頂撞,帶著滿腔的遺憾與困惑答應。
第二天早晨給寧子明送行之時,他卻又把十幾車禮物和五十名做商隊夥計打扮的漢子,硬塞了過來。唯恐寧子明開口拒絕,不待任何人發問,就搶先說道:“我部最近一段時間,傷患頗多,急需去遼東買些人參虎骨之類,給病號們滋補。剛巧師父也要去營州,不妨讓他們跟在身後做個伴兒。一來可以壯師父行色,二來,萬一師父需要微服潛行,有他們在,也方便藏珠於沙!”
最後兩句話,已經可以算是想寧子明心中所想。兄弟三人聞聽,推辭的話,便無法再說出口。只得拱手謝過密羯部上下的盛情,然後帶著車隊和做夥計打扮的五十名壯士,踏上旅程。
這一次,走得極為順當。沿途雖然也遇到過幾次馬賊和打草谷的部族武士,卻都是有驚無險。對方看清楚“商隊”的規模,士氣先矮了三分。再看看夥計們的身形以及拿在手裡的鋼鞭鐵鐧彎刀角弓,立刻就算清楚了厲害得失,呼哨一聲,轉身做鳥獸散。
時節已經是初夏,四野裡碧草如織,繁花似錦。讓人心中生不起絲毫的倦意。特別是趙匡胤和晶娘兩個,一番共患難之後,已經清楚地明白了彼此的心思,整日在曠野中並轡而行,朝夕相伴,情話說了一車又一車,心中竟生起長居塞外之意,巴不得此行永遠走不到終點。
可再長的路,也有走到盡頭的時候。又是一個滿月之日,“商隊”迤邐抵達了營州。柴榮見密羯部送給寧子明的禮物以皮貨和毛毯為主,便裝做是回鶻密羯部為皮貨和毛毯找銷路的商販,帶著大夥混進了城內。然後三兄弟仔細收拾了一番,以拜訪同行前輩為名,偷偷打聽起有關晉王寨的訊息。
本以為肯定要耗費一番周折,誰料剛剛跟當地的商販同行們混了個臉熟,後者居然就主動提議,“你們三個是第一次來營州吧,千萬別錯過了晉王寨。中原皇帝,中原皇帝一家就被圈禁在那。只要你肯花上二十文,便可以湊進了,看一看中原皇帝上朝的稀罕景兒。如果再多花上半吊一吊,還可以買一幅皇帝親筆畫的山水。即便將來賣不上好價錢,回部落後掛在氈帳裡,也能裝點一下門面!”
“見中原皇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