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天子乃九五至尊,不可輕出。”中書令兼吏部尚書、同平章事楊邠立刻皺起了眉頭,大聲勸諫,“南唐、蠻楚聯手北犯,固然罪不可恕。然征討四方,乃是樞密使之責。陛下只需下一道詔書,讓天下百姓知道戰火非我大漢國挑起便好。剩下的事情,自然可以交由史、郭兩位樞密替陛下解決。”
在入宮路上,他與其餘三位顧命大臣,已經充分了解清楚了警訊的內容。原來遼國君臣吃了敗仗之後不甘心,居然派人取海路去了江南,以重金和戰馬為代價,誘惑南唐、南楚兩國,聯手北犯,從背後狠狠捅了大漢國一刀。
雖然安遠節度使王令溫和威勝節度使劉重進兩個,先後抗住北犯的**和楚軍。可大漢國與南唐、南楚的交界處,卻不止是襄州和安州。特別是南唐,只要派遣兵馬渡過淮河,就可以威脅蔡、穎、宿、徐四州,萬一被其偷襲得手,大漢國就失去了產鹽之地,稅收至少要丟失一小半兒。
但形勢無論再怎麼危急,楊邠都不認為御駕親征是個好主意。首先,君臣之間職責分明,皇帝只需要坐鎮朝堂,督促任免文武百官就好。征伐之事,自然由武將們來解決。而以他為首的文官們,則負責輸送糧草,提供充足的器械和軍餉,替武將們解決後顧之憂。若是皇帝把武將和文官的事情都幹了,那朝廷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大夥趁早回家含飴弄孫好了,還能替國家節省掉許多開支。
其次,楊邠不想說出口,卻心裡十分清楚的是,小皇帝劉承佑不是領兵打仗那塊料兒。雖然隨著年齡增長,這孩子長得越來越像先皇劉知遠,舉手投足間,霸氣四溢。然而,此人卻是個寺廟裡的蠟槍頭——樣子貨。真要去帶兵打仗,一百個兵卒勉強還能帶得動,一個營兵卒雖然吃點力,湊合著好歹也能對付。人數只要超過五百,肯定會手忙腳亂,焦頭爛額。能全身而退就燒高香了,根本可能打得贏任何對手。
只是,這話不能直說。畢竟小皇帝已經不是孩子了,得給他留些顏面。然而,令楊邠萬萬沒想到,他的一番好心,卻沒換回來好報。聽完了他的話,大漢國第二任天子劉承佑,臉色頓時陰沉得能滲出水來,將天子劍朝地上以丟,冷笑數聲,搖著頭道:“呵呵,朕倒是忘記了,凡事都有諸位愛卿在呢!既然如此,諸位又何必入宮來見朕?直接調兵遣將,禦敵於國門之外便好。反正,這種事爾等也不是第一回幹了!”
話音落下,史、楊、蘇、王四位顧命老臣齊齊大驚失色。快速躬身下去,先後大聲說道:
“陛下何出此言?”
“陛下慎言!”
“陛下如此一說,臣等只有以死明志了!”
“陛下,微臣老邁,願乞骸骨!”
劉承佑聞聽,臉上的笑容愈發寒冷,繼續撇著嘴,大聲補充:“何出此言?朕才把話說得稍重一些,爾等就受不了了?那爾等調皇叔的兵馬前往河北之事,可曾請示於朕?還有那魏國公符彥卿,是誰准許他擅自離開駐地,領兵北上的?除了郭樞密路過汴梁之時,順口告訴了朕一聲之外。其餘兩路大軍的調遣,朕事先連半點信兒都沒聽到。這回南唐蠻楚來犯,有爾等在,朕當然照舊裝聾作啞多好!”
‘原來陛下是為了一個多月前的事情發怒!’楊邠、史弘肇、蘇逢吉三人聞聽,齊齊鬆了口氣。趕緊強裝出笑臉,大聲解釋道:“陛下息怒,河東兵馬的調動,並非臣等指使。而是河東節度使不忍見河北生靈塗炭,派了帳下大將呼延琮前往救援。事後河東節度使還曾經專門修書給陛下,解釋過此事。至於魏國公符彥卿發兵,乃是遼軍的先鋒已經打到了他的家門口兒,他不得不奮起反擊。難得他肯主動為國出力,臣等。臣等覺得不便冷了他的心,就默許了起所為。”
第一章 新春 (二)
第一章新春 (二)
河東節度使劉崇是劉承佑的親叔叔,他雖然未曾向朝廷請示,就擅自出兵河北,但畢竟打的是保家衛國旗號。因此,幾個顧命大臣即便再對劉崇不滿,也只能暫且捏著鼻子認下此人的舉動,無法給與任何懲處。
而魏國公符彥卿,在劉知遠活著的時候,就沒給過朝廷多少面子。今年遼國大舉南侵,此人不去給契丹人帶路,已經是國之大幸了。舉國上下,有誰敢冒著將此人逼到契丹人那一邊的風險,指責他擅自發兵?
對於這些事實,小皇帝劉承佑肚子裡當然清清楚楚。但是,今天他突然暴跳如雷,卻不是為了聽幾個顧命大臣來給自己解釋兩路大軍擅自行動的理由。於是乎,又冷冷一笑,大聲問道:“諸位先前不是跟朕說,咱們君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