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兒臣記下了!”劉承佑心裡頭一百二十個不情願,嘴巴上卻答應得非常痛快。
“行了,你替朕送送各位叔父。朕該交代的都交代完了,該安歇了。”劉知遠將手臂輕輕放下,合上雙目,低聲吩咐。
“陛下請安心修養,臣等明日再來覲見!”眾文武知道劉知遠必然會有話跟太子私下說,紛紛識趣地行了個禮,倒退著向外走去。
劉承佑陪著笑臉將大夥送出皇宮之外,看看四下無人,連忙急匆匆地向回返。目的地卻不是自家父親的病榻,而是當值的殿前指揮使,國舅李業。瞅了個機會將後者拉到一旁,急切地追問:“父皇,父皇為什麼要殺王德福! 他,他是不是看出什麼來了?一旦,一旦他問起來,我,我怎麼才能糊弄過去?”
“哎呀,我的太子殿下!”國舅李業聞聽,鼻子差點兒沒給氣歪了。狠狠推了一下劉承佑的肩膀,低聲抱怨:“都啥時候了,你還顧得上管一個棋子的死活?猜到又怎麼樣,沒猜到又能怎麼樣?他已經把冊封你為太子聖旨都下了,也經過了中書、門下兩省的附屬,難道還能再收回去不成?你趕緊去陪著他,儘量讓他走得舒坦些。只要熬過了今晚,以後大漢國就是你的,你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
“那倒是!”劉承佑訕訕地點頭,“我,我剛才給嚇壞了。對了,郭允明呢,你能不能把他給我帶進皇宮裡頭來?他不在,我遇到事情,連個出主意的人都找不到!”
“不可能,即便他現在就去淨身割了,也來不及了!”李業看了劉承佑一眼,果斷的搖頭,“今夜你必須自己扛,別指望任何人幫忙。趕緊去,別讓你父皇等得太久了。免得他忽然脾氣上來,大夥都落不到好結果!”
“那,那我就去了?”劉承佑撓了撓自家後腦勺,忐忑不安地試探。
“趕緊,趕緊,除非你不想做皇上了!”李業連聲催促,同時伸出雙手,硬把劉承佑推向寢宮門口。
寢宮內,劉知遠正面對著天花板假寐。聽到有腳步聲傳來,艱難地睜開了眼睛,盡最大力氣問道:“是誰?是佑兒麼?你過來,為父有話跟你說!”
“父皇,是孩兒!孩兒不孝,不能替您分擔病痛,孩兒,孩兒心中慚愧莫名!”劉承佑激靈靈打了個哆嗦,快走幾步來到病榻旁,小心翼翼地回應。
“傻話,自古都是孩子生病,做父親的恨不得以身相代。哪有當阿爺的,讓兒子分擔自己病痛的?”劉知遠已經沒有力氣搖頭了,笑了笑,低聲說道。
“父皇!”劉承佑鼻子一陣發酸,趴在床邊上,眼淚噼裡啪啦往下掉。
“你這混賬東西!”劉知遠用乾枯的手掌摸了摸他,嘆息著罵道:“做事也不做乾淨些。勾結太醫謀害了你大哥的性命也就罷了,過後居然還不懂得殺人滅口!”
“父——!”劉承佑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面如土色。他終於明白自家父親臨終之前,為什麼忽然把太醫頭目給宰掉了。原來自己勾結此人給哥哥下毒的事情,父親早就發現了,只是,只是一直強忍著沒有發難而已。
用耳朵聽到兒子嚇成了一團爛泥,劉知遠又嘆了口氣,喘息著地補充,“你,你不必怕,朕沒想殺你。朕如果想殺你,早,早就動手了,根本不會等到現在,也不會立你為太子!朕,朕只是對你非常失望!”
“父皇饒命!孩兒,孩兒只是見哥哥病得太辛苦。孩兒,孩兒真的是不忍心看著他繼續苦捱下去了,才,才出此,出此下策!”劉承佑瞬間又恢復了活力,翻身爬了起來,趴在床榻旁,連連磕頭。
“你倒是會說!”劉知遠沒力氣看他,目光對著天花板,繼續低聲補充,“朕這些日子,一直猶豫,是該殺了你給承訓報仇呢,還是裝糊塗一直到死?朕,朕今天實在裝不下去了,所以,所以才給你提個醒。你那點兒小聰明,在朕,在朕的一幫老兄弟眼裡,屁都不是!”
“是,是屁都不是!不是,是屁,不不是,就是,不不不,就是一個屁。父皇,孩兒知道錯了,孩兒真的知道錯了!”劉承佑滿身都是汗水,趴在地上,語無倫次。
“朕今晚當著大夥的面兒,把太醫給滅了口。就是告訴他們,太子被謀殺的事情,到此為止。”劉知遠閉著眼睛,淚水順著眼角緩緩下淌,“朕替你把屁股擦乾淨了,今後,今後,你要好自為之。”
“是,多謝父皇,多謝父皇!”劉承佑喜出望外,抬起上身,雙手拉住自家父親乾枯的手臂,輕輕搖動。
這是他很小的時候慣用的撒嬌伎倆,屢試屢中。果然,這次也不能例外。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