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子墨的確通古曉今,算無遺策。”傅清塵仰起頭,負手向天,冷冷盯著遙掛在墨黑天際上的彎彎銀月。
半響,才接著說道,“不過天機算亦會出錯,子墨也不是沒錯過。更何況,她只是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有何能力動搖國之根本?”
“師父……”佔小白皺了皺眉頭。
“走吧。”
“師父……”
“小白。”傅清塵嘆了口氣,“你不用擔心,為師自有分寸。”
“師父,我們與她相處不過三天,師父就處處替她著想,維護於她。我是怕師父的劫數……不如,就把她交給師叔處置吧。”
“依子墨的性子會如何處置她?”
佔小白靜默不語。
傅清塵長嘆一聲,“師弟的為人處事之法,為師再清楚不過了。為了大衛天下、為了所謂的忠君愛國,幽禁一生已是最仁慈的手段了。”
佔小白想起適才那軍官對思思的歹毒,不禁搖了搖頭,“那好吧,明日天一亮我們就離開這裡。”
“嗯。”傅清塵頷首,“我們就先去秦國避一避風頭吧,依子墨的為人,應不會興師動眾派人追出邊境。”
“好。”
二人打定主意,加快腳步回家。
小茅屋前靜悄悄的,螢火攢動,間或有三兩隻蛤蟆“咕咕”叫著從田裡跳過,“噗通”落進一旁的汙水渠內。
屋子裡沒有一絲燈光。
佔小白在門口探了探腦袋,稀奇地搓搓下巴,“奇怪,小丫頭今天居然這麼早就睡了?”
那丫頭哪天不是吵嚷著找他們玩耍,鬧到很晚才睡的呢?今兒倒是改性了!
傅清塵一擰眉,忽叫一聲“不好”,匆忙奔進屋子。
佔小白也跟著衝進去,急急點燈。
屋內空空蕩蕩,只見一本未讀完的醫書擱在桌上,隨著徐徐清風“沙沙”翻頁,哪裡復見思思身影。
“思思。”佔小白在屋裡繞了一圈。
“別找了。”傅清塵抽出壓在燭臺下的一封信箋,撫平一瞧,眉峰頓然緊鎖。
“信上說什麼?”佔小白湊近過來。
傅清塵一手把信遞給他。
佔小白接過一看,把信揉了揉,隨手一拋,“師父,現在怎麼辦?”
“事不宜遲,我們立刻追上去,說不定還能在半途攔截住他們。”
“好。”兩道頎長身影一前一後縱飛出門,須臾消失在夜色之中。
窗外微風拂動,樹影婆娑。
柔和的春風吹開了兩扇木製窗戶,緩緩拂起地上那張捏皺的薄紙,飄飄蕩蕩地打了個旋兒,落在了角落裡。
月光流瀉在紙上,依稀印著一行龍飛鳳舞的大字:
多日不見兄長,子墨甚為惦念。今請嬌客上京,兄長不必掛慮,十日後,子墨於衛都城府邸,略備薄酒,恭候師兄大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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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都皇城,芬芳吐蕊的御花園內,綠樹成蔭、花開遍地,百鳥成群,落英繽紛。
通向芳華亭的一條碎石鋪砌的小道上快步走來兩名身穿綠衫的宮女,各人手提一盞食盒,邁著小而碎的步子加緊向前。
在這草長鶯飛的季節裡,金絲般的陽光斑駁地落在道路兩旁栽種的一排排海棠樹上,極為柔和地撫過那一朵朵熱情綻放的海棠花。
海棠花,花姿瀟灑,花開似錦,濃的濃,淡的淡,各有一抹嬌豔惹人憐。
兩名宮女行到芳華亭前,立定站直身子,同時微微向前一傾。
這時,芳華亭內已快步走出兩名小太監,道一聲“有勞姐姐”,各自從她們手中接過食盒,轉身向亭內走去。
這座芳華亭,偎水築於芳華池旁,背對陽光,由幾支生機盎然的翠竹圍攏。池子的水直接由城外水渠引入,源遠流長,清澈見底,一簇簇一群群顏色各異的錦鯉爭相擺尾,調皮地竄出水面,濺起點點滴滴的水花兒。
亭的左側,是一條連綿不盡九曲三彎的硃紅色簷廊,一直可通往皇帝的寢宮華清宮。亭的右手邊是一塊空地,居中置放著一張四人座的石桌石椅,靠岸栽種著一撥楊柳樹,隨著池風微微搖曳。
石桌前有一座小小的扇亭,黑底朱漆,兩角飛簷微微聳起,看模樣,倒有些像兩隻倒掛的蝙蝠。亭柱上裱著一幅對聯,一抹純白的身影正仰著頭盯視這幅對聯。
上聯為:江山如有詩。下聯為:山水更無私。橫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