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奶奶插上街門,轉身朝堂屋走去。
“娘。您先睡吧!我聽著外頭的動靜呢!”姚長山站在院子中,雙手揣在袖籠裡,一個標準的農民揣。
“娘,放心吧!妹夫和長青一塊兒去的,加上還有二狗子開著拖拉機,路上有伴兒沒事的。”姚長山安撫她道。
別看沒去坐席,這耳朵都支楞著呢!聽著動靜呢!
“行,長青他們回來了在門外給俺吱一聲。”姚奶奶又道,“趕緊進屋吧!外頭怪冷的。”
說完話兩人各自進屋。姚奶奶挑開簾子進了東里間,姚爺爺盤膝坐在炕上正在獨自剝花生。
姚奶奶脫鞋上炕,拿著自己的針線笸籮筐道,“酒場散了,管局長喝醉了,長青他們兩口子和二狗子開著拖拉機去送了。長海喝的醉醺醺的,俺沒讓他進來,直接讓他回家去了。”
姚爺爺悶不吭聲,這手麻利的剝著花生噼裡啪啦作響。
姚奶奶從笸籮筐裡。拿著鞋底子,納著鞋底接著道,“這下咱們大隊做的勾勾紅不愁賣不出去了,老伴兒你可以放心了。不用再擔心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了。”
姚奶奶自說自話了一會兒,砰的一下把鞋底扔在炕上,抬眼看著他道。“哎呀,你別再生氣啦。和俺說說吧!你這氣性也太大了,秋收前就開始了。這都倆月了,越來越厲害了,一直這麼陰陽怪氣的。”
“老伴兒,老伴兒。”姚奶奶屁股蹭著炕蹭到他身邊,扯著他的胳膊。
被姚爺爺一把給揮開,接著剝花生。
姚奶奶撇撇嘴,嘆聲道,“俺可真是軟骨頭,非拿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不可。”她接著自言自語道,“也是,怎麼可能有骨氣,碰上這麼小心眼兒、小氣吧啦的老頭子。要是俺再硬氣點兒,針尖與麥芒的對上,這個家還不吵翻天了。”
姚奶奶也沒有心勁兒納鞋底了,乾脆起身去開啟炕頭櫃把裡面的棉被給拿了出來,邊鋪炕邊嘮叨道,“咱倆還能活多久啊!你這樣陰陽怪氣的不說話,簡直是在浪費時間,浪費生命。
咱們和和睦睦的過日子不行啊!這幸福的享受餘生不好啊!
哎!咱們都是西邊的落日了,太陽已經落山了,沒幾天活頭了。咱們還是和睦相處後再地下見吧!”
姚奶奶鋪好了炕,又蹲在他身邊輕聲叫道,“姚青石同志,作為一個黨員你不能像個娘們兒似的跟你媳婦兒斤斤計較。”她接著喚道,“青石同志,青石哥。”
都這樣了還不說話,姚奶奶一屁股坐在炕上道,“你這個頑石,你夠了,俺都如此的低聲下氣了,慣得你,還不依不饒了。”
“頑石!慣得!”姚爺爺頓住手瞪大眼睛看著她道,“你叫誰頑石呢?”
“哎喲喂!謝天謝地,終於捨得張開金口了,不在沉默是金了。”姚奶奶這臉剎那間如春光明媚似的,照亮了東里間,拍著雙手笑道,“看著長海他們喝酒,俺也嘴饞得慌,咱也來兩杯,慶祝咱家頭上這片烏雲散了。順便等一下長青和田姑爺。”一臉討好地看著他。
“去吧!也別弄下酒菜了,把你們醃好的辣白菜,醬黃瓜取來點兒得了。”姚爺爺吩咐道。
“嘖嘖……這會兒嘴皮子利索了。”姚奶奶砸吧著嘴道,下了炕回身又道,“這下滿意了,痛快了!”
“怎麼又不說話了,這嘴又縫上了。”姚奶奶問道。
“別擔心,沒有針,縫什麼縫。”姚爺爺抬眼道,這手依然不停地剝著花生。
‘倔老頭兒。’姚奶奶無聲地叫道,然後挑開簾子出去了。
姚爺爺頓住剝花生的手,望了一眼出去的老伴兒嘴裡呢喃道,“人生七十古來稀,黃土都埋了半截了,不對應該埋到脖子這兒了。”
大娘端著木盆放在地上,看著姚奶奶在廚房翻騰著道,“娘。您在廚房忙活啥呢?”
“俺和你爹想喝兩杯。”姚奶奶轉身笑道。
“娘,您和爹喝酒。俺給你整倆下酒菜。”大娘捲起袖子道。
“不用,不用。你爹說弄點兒辣白菜和醬黃瓜就成。”姚奶奶拿著乾淨的筷子和碗,開啟鹹菜罈子。
大娘走了過去,小聲說道,“娘,爹跟您說話了。”
“嗯!你爹呀!這倔老頭兒,終於開了金口了。”姚奶奶笑道,“你幹啥呢?”
“俺打洗腳水呢!”大娘說道。
“那你忙吧!”姚奶奶準備好東西放在筐裡端著道。
“要不娘,俺去叫孩子他爹,陪您二老喝兩杯。”大娘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