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連國王王后那群人也念,只有我很尷尬地拼命低頭好讓別人不要注意到我。心裡把我所知道的佛經什麼嗡嘛呢叭咪哞南無阿彌陀佛上上下下唸了個五百遍時終於全體念經結束。然後丘莫若吉波開始講法了。
記得在埃及時參觀穆罕穆德阿里清真寺,正碰上阿訇講解《可蘭經》,下面圍了裡裡外外數百號人。我裹著頭巾長衣長褲(女子進清真寺的規矩)席地坐在人群中跟著他們一起禮拜。我不是伊斯蘭教徒,只是好奇他們怎麼做禮拜。阿訇對著話筒講,時不時做出強有力的手勢。可我根本聽不懂阿拉伯語,沒一會就覺得無趣了。但是看著周圍人虔誠的表情,黑壓壓人群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我要是起身離去可能會傷到他們的宗教感情。所以我一直坐了一個多小時等阿訇講完了才搓搓發麻的腿起來。然後告訴自己,再也不要聽啥禮拜了。
眼下就是這種情況。只不過丘莫若吉波比阿訇看起來養眼多了,聲音也更溫和好聽。可是,我最大的問題是聽不懂啊!聽這種高深的佛法,跟當年聽阿拉伯語沒兩樣。周圍上百號僧人,國王王后聽得如痴如醉,我怎麼能安然退席?
我也不敢畫素描,怕動作太怪招人注意。所以,等我的專業研究專業命名重複進行了五遍時,感覺瞌睡蟲在頻頻向我襲擊,唉,早上四點鐘就起來的結果。早課都是五點進行,我真佩服和尚們的毅力。實在困了,又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睡著,只好偷偷在墊子上扭,做做小小的不引人注目的運動。
感覺到一道目光鎖住我,是他。我搭拉著嘴,朝他吐吐舌頭,揉揉發麻的屁股。他嘴角向上扯了扯,有點憋笑。再講了幾句,就停了下來。看著所有人起立朝丘莫若吉波雙手合十敬禮,我也趕緊起身依樣畫葫蘆。
國王總結陳詞,然後一擊掌,一排宮人湧入,手上捧著小几案和吃的東西,排排放到貴賓席上每個人前。貴賓席後的普通席沒有單獨的几案,而是直接一人一份發到手上。我看著几案上的東西,傻眼了。
水果當然是新疆特色,有葡萄和甜瓜。饢也是必不可少的。可是,這是啥?泛著油光冒著香氣,這不是烤肉麼?從外形上看,烤羊肉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新疆的烤羊肉當然有名,我也因為近十天沒吃過葷直咽口水,可是,這裡除了我,國王王后等一干世俗人以外,所有的僧人也分到肉食,整個大殿頓時飄滿肉香。在國王的帶領下,大家開動,嚼肉聲不絕於耳。
我盯著仍坐上位的丘莫若吉波,看見他也在啃肉,動作雖然優雅,但對我的視覺衝擊太大了。突然想到,這個寺廟格局既然是小乘佛教的模式,那麼他們應該是信奉小乘佛教的,而我記得小乘僧人就可以吃肉。不過記不清了,等晚上再跟他確認一下。咬了口肉,味道不是太好,只灑了鹽,沒有辣椒沒有孜然,不如我們學校門前的小攤好吃。
吃好喝好後我尿遁,想想還要這樣過四十八天我就鬱悶。回來時看到丘莫若吉波正站在門邊,正午的陽光灑在他身上,金輝熠熠。他眯眼對我微笑:“艾晴,知道你聽不懂,這樣坐著太難受。我已跟王請示過,你可以不用參加。”
太好了!我一蹦三尺高,差點撲上去給個抱抱,想想他的和尚身份,就算了。道了謝,抬腿就跑,聽到他在後面喊:“你回屋練習昨日的龜茲文,晚上考不出,便要打手心。”
晚上他按時到我的房裡,我下午回去補了個覺,又憑回憶將我看到的佛寺殿堂和講經的場景畫好,這會兒正神采奕奕等他來。
我的吐火羅文考試順利及格,輪我教時,趕緊問他已經悶了一下午的問題:“為何你們吃肉?”
他很訝異:“我們信奉Hinayana,當然可以吃肉。不過,只能吃三淨肉。”
三淨肉?應該就是小乘佛教僧人允許吃的肉。問道:“那怎樣才可叫三淨肉呢?”
“第一:眼不見殺,即未親眼看見牲畜臨死的悽慘景象;第二:耳不聞殺,即未聽見它慘叫的聲音;第三:不為己所殺,即不是為了自己想吃才殺的。譬如,如果到市集正好看到攤販在殺雞殺魚,或者販賣之人告之這是現宰鮮肉,便不符合了;又如,到人家中作客,他們特地殺雞宰鴨來款待,此即讓眾生為自己而殺,這便不是三淨肉。總之,不見不聞不為我所殺,要同時符合三個條件才可稱為三淨肉。”
佛教傳到中原後戒律更嚴格,大乘佛教嚴禁殺生,連肉也戒了。所以在我們的印象中,僧人都是不可吃肉。突然記起來,玄奘在《大唐西域記》裡就曾講到過吃肉這個問題。他西行到西域時,就很不習慣西域僧人吃肉。
“